上午十点,赵家村西首刘乾家。
随着赵天琪家宴请全村有头有脸人的消息,在时间的有力证实下,彻底让刘乾放下最后一丝幻想。
刘乾清楚地感应到,赵天琪家慌了,原来满村疯传的酒菜封口的流言,竟然是真的。
这得摊上多大的事,才能需要办这么大的酒席来收买人心?这问题都不是刘乾考虑的重点,刘乾的思维是:赵天琪真的完蛋了。
更让刘乾倍感憋屈的事,他苦愁一夜:如果赵家来请他赴晏,他该怎么拒绝的问题,这个事情竟然没有出现!
刘乾由如何拒绝的愁苦,瞬间转换为被赵家无视的屈辱,在解脱了自首后的愧疚同时,进而兑变成帮你赵家办事,一顿酒席的面子都没捞到,却给自己惹了天大麻烦的恨意。
“你把立功叫来!”刘乾呼喝着刘嫂道。
“你又发什么……”
刘嫂正想碎嘴地叨叨两句,却被自家男人那狰狞的面孔吓的一句话也不敢说,赶紧巴巴地去叫刘立功。
刘乾拾掇出家里的独轮车,好在秋收时刚用过,也不用啥整修,把车子推出正房,放在门前停好,然后一箱箱地向车子上搬着礼品。
刘乾梳理着自己的道与理,为自己的行为找到足够的理由与支撑点:
比如:别怪我,是你赵天琪进去了就没有出来,所以经过四天的煎熬等待,这让聪明的刘乾再也坐不住,唯恐下一刻就飞驰而来的公安逮走。
所以二天前刘乾就带着刘立功,亲自到山头乡派出所投案自首,刘乾为自己找到了充分的理由:
你他妈的一点不仗义,白让老子丢了槽牙,得罪了陆胜军。
因此,把欺负15岁孩子陆明轩的事,一五一十地向派出所唐强交待了一遍,态度十分诚恳。
再比如:既然你们赵家不想着封我嘴,老子干吗还帮你们扛着事。
“小叔……找我有事……”刘立功喘息着粗气地说道,并从院墙豁口处跨进了院子。
看到刘乾的举动,刘立功瞬间明白了:
“小叔,今天……今天我们就过去?”
这些礼品,是那天自首和,和刘乾一起在街上买的,足足花了20多元钱。
“还傻站着干嘛,赶紧动手。”刘乾不悦的呵斥道。
独轮车上已堆了满满一车的礼品,叔侄二人各自脖子上挂着红布,又在礼品上披挂着崭新的红布,刘立功推着独轮车,刘乾提着装着鞭炮的编制袋,一起向着陆明轩家而来。
“噼里啪啦”
出门一挂50响的鞭炮,瞬间响彻寂静的乡村,然后叔侄两个扯开嗓子叫喊声,淹没在鞭炮声中。
难得一见的高调道歉场面,很快吸引了一个村的孩子跟在后面,再加上农闲期间的闲人太多,一路上汇集的人越来越多。
刘乾叔侄欺负陆明轩的事,除了陆明轩父母,全村有一户算一户,没有不知道的。
每到路口处, 刘乾就点燃一串50响的鞭炮,在噼里啪啦的爆响中,叔侄俩嘶吼着:“各位父老乡亲,刘乾、刘立功向陆家赔礼道歉喽!!”
原本寂静的乡村,让刘乾叔侄两个搞的热闹非凡,议论声如影随形地跟着独轮车。
“嘁!刘猴子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就是,我以为秋收时陆胜军就会捶死刘猴子,只是……”
“肯定还不知道,否则,哪家大人也忍不下这口气。”
还有嘴快的妇人,扯着嗓子在人群中戏谑道:
“刘猴子,怎么这会才怕了啊?”
刘乾只能装孙子认怂,当作没有听见,心里腹黑道:“赵天琪你个老王八蛋,害死老子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老子用得着这么丢人现眼么。”
看着刘乾叔侄闷声装死,人群中有人嘲讽的回应道:“人家有村长撑腰,怕个屁!是不是,刘猴子?”
……
秋收秋种之后,就到了一年中难得的农闲时节。
江英从乡里冰棒作坊撤回后,除了起初二、三天,下地收拾完边边角角后,就为制作千层底布鞋,做着各项准备。
昨天,她完成了麻绳的制作,先把买来的麻用水泡,晾干后,分成若干细麻,绕板凳和树干上,开始搓麻,搓成细细的麻线。
今天一早,熬制了一大盆浆糊,又把早前拆解破烂衣服中选出来的布料,再次按布料特点进行分类。
这是准备制作鞋底材料:用面粉熬成浆糊,在一块大板上,粘一层布,晾干;再涂一层浆糊,粘一层布,晾干;如此反复,做成6、7层或10多层。
晾晒完后,再用木棒槌敲打,使之瓷实。
“小轩,来帮下妈妈。”江英冲着院子里正在忙活的陆明轩喊道。
“哦!这就去。”陆明轩回应道。
院子里的陆明轩同,正在改造冰棒箱,按自己想法,把箱子降低高度、加大宽度,里面作个分隔。
冰棒结束了,为了给全村溜达找到借口,陆明轩要给自己搞个新身份——卖货郎!!
放下手头的活,起身准备去帮老妈江英。
“锅锅!你不陪涵涵玩啦!”
陆玉涵一看陆明轩停下忙活,以为陆明轩又有空了,叫喊中迎着陆明轩飞奔而来。
“慢点!”陆明轩担心地呼喊着,转身迎向陆玉涵,一把抄起抱在怀里:“涵涵自己玩,妈妈叫哥哥干活呢。”
“噼里啪啦”
突然,一阵急促的鞭炮声在院门口炸响,紧接着就是一阵嚎叫:
“陆叔陆婶,刘乾、刘立功上门赔礼道歉喽!!”
隔着半开的院门,刘乾、刘立功脖子上挂着长长红布,推着堆满礼品的独轮车站在院外,车上披挂的红布很是醒目。
江英一看这是当地最高规格的赔礼道歉阵式,他们陆家何时被人这样抬举过了!
江英让这么大阵仗,瞬间给整懵圈了。
陆明轩心里泛起冷笑,他本不想让父母操心这事的,但刘乾这举动,陆明轩虽然瞬间了然其用意,但却抹不去他的心节。
陆明轩又看了看刘乾一行,这么高规格的道歉,看来瞒不住了。
“妈!前段时间,刘家叔侄俩和我起过矛盾,现在是登门道歉了。”
陆明轩提醒着江英。
“啊……我…我怎么不知道这事?”江英震惊地说道。
“妈!事后再详细跟你说,先接这个赔罪礼吧。”陆明轩转移话题道。
“噼里啪啦”
又一阵急促的鞭炮声在院门口炸响,这是催问主家意见,是否接受赔礼道歉。紧接着又是一阵嚎叫:
“陆叔陆婶,刘乾、刘立功上门赔礼道歉喽!!”
片刻后,陆明轩家院门大开,这是接受赔礼道歉的意思。
江英在院内冲着门口坐在凳子上,陆明轩开门后,走到母亲身后站定。
刘乾叔侄两人,把独轮车推到江英前侧停好,单膝跪行大礼后,再返身解开车上绳索与披挂红布。
接着是两人各自把9样大礼,取下一份,到江英面前单膝跪行大礼,礼品高举过头,并大声喊出:“刘乾\/刘立功,赔罪了!”,再把礼品放在江英脚前。
两人如此9次,江英起身扶起,回应声:“侄儿、侄孙,陆家接受赔礼道歉!”
这是赵家村10年都没有见过的公开赔礼道歉礼节,刘乾如此不要脸面的做,并不是怕陆胜军揍,而是怕陆家借着赵天琪案子,借着严打的政策,把他们整到监狱去。
自首时,唐强 说的“如果不能取得陆家原谅,后果很严重。”的话,着实让刘乾这几天都寝食难安。
陆明轩看着刘乾叔侄两个,如释重负地退走,心想:且让你们放心,有空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