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靠墙的那扇窗户大开，差不多是九十度的模样。
也因着窗户大开，厨房里的视线也更好了许多。
不过一瞬，霍凌云的目光落回言知予身上，小姑娘梳得整洁的前额处几缕细碎的头发挺立着，蓬松恣意的状态，如同其慵懒而又悠闲的主人一般模样。
他忽地蹲下身来，纤长的手指高举着，置于煤炉缝隙处取暖。
上身轻侧，正面言知予。
明明是一蹲一坐的状态，两人的头顶高度却出奇一致。
“知予，鱼你想吃辣一点还是不辣？” 霍凌云开口打破僵局，声线温柔而又缱绻。
言知予本就感觉到他侧身对着自己的动作，如今听得声音便轻抬眼眸。
四目相对，她能看清对方漆黑的凤眼之中仿佛氤氲着一层薄薄雾气，朦胧而又柔和。
偏偏，那层朦胧并未暗淡他眼中的光，相反，衬得更加明亮。就仿佛，他所目视的是一轮皓月。
言知予食指指尖微动，晶莹的甲壳上，那抹粉白更甚。
“哪样好吃一点？” 言知予未曾移开眸子，嗓音略带沙哑。
霍凌云眼底的光晕聚得更紧，带着直白的滚烫。
“我个人觉得辣一点好吃，但对不能吃辣的人来说太过伤胃。你……”
“那就辣一点吧！” 言知予猛然出声，打断了霍凌云的问话。
霍凌云点头，缓缓起身，道：“行！那我出去准备准备，水烫了叫我！”
他还得用热水烫一烫鱼身上的那层黑膜。
言知也准备起身，沙哑的嗓音恢复了清亮，她仰头问霍凌云，“需要准备什么，我同你一起！”
既是一起吃，那便一同准备，她并不喜欢坐享其成，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权可以坐享其成。
起身的动作向下施加了一个力，板凳腿上的木榫接头有些松动，因着她的动作，板凳腿崴了一下，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后仰了一下。
言知予平衡力和反应速度都还不错，但霍凌云反应更快。
感受着腰间突来的禁锢力道，腰部也被灼烫了一下。
言知予有片刻的愕然，正准备自己回正，霍凌云长臂一带。两人同时发力，原本计算的距离出了差池。
言知予俏丽的小脸抵在霍凌云胸口，鼻间是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
胸口的温度与手臂一致，甚至更高一些。
言知予轻轻动了动，想要逃离这热源。
霍凌云只觉胸口处好像有只猫咪在慵懒地来回踩过。
呈着担忧的双眸微暗，手臂不知觉收拢，将小姑娘纤细紧实的腰肢压得更靠近了些，她身上的香甜气息更浓郁了，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薄唇轻抿，喉结上下滚动，性感而勾人。
“有没有事？” 霍凌云声音暗哑，禁锢在言知予腰间的手臂不地松开。
贴在耳蜗处的温热呼吸让言知予生出一丝颤栗感。
垂在两侧裤缝间的手指收紧，“没事！谢谢！”
腰间的灼热渐远，言知予顺势后撤。
霍凌云模糊地应了一声，眸光落在四仰八叉的板凳上时，眼底闪过一丝凌厉。
他弯腰拾起板凳，身影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低低解释了句，“要准备的东西不多，我一个人可以。外面冷，你刚刚打了那么多喷嚏，就别出去了。”
他知道言知予作为一名军人，身体素质差不到哪里去。但是他不乐意让人受冻。他嘛，皮糙肉厚，习惯了！
“好！” 言知予温声答复他。
霍凌云提着板凳出去了，没一会儿，院子里面传来咚咚的敲打声。
他提着榔头，对着松动的接头敲敲打打。以达到修复的效果。
里间的言知予背脊挺直，环视一周，用刚刚端水的瓷盆接了些冷水，又从铁锅里舀了些热水兑和，开始清洗碗筷。
碗筷在碗柜里摆放得整整齐齐，但长时间没人使用，碗筷难免落了些灰尘。
洗好碗，又把霍凌云从供销社买来的土豆，豆芽，莲藕，洋葱等清洗干净备用。
锅中的热水已经接近沸腾，还不见霍凌云进来，她从打开的那扇窗户探头往外，喊道，“霍凌云，水要开了！”
霍凌云放下手中的事情，从角落走出，“知道了，就来！”
得到回应的言知予将头缩了回来，认真将豆芽的壳了去。
霍凌云走进客厅，顺手在茶几上拿了个搪瓷杯子进来。
言知予听到动静，一手提刀，一手握着土豆回身，“霍凌云，这个土豆要切成什么样的？”
语态无比自然，就像演练过多次一样。
霍凌云扫了一眼，也没矫情地说什么不用你来。
小姑娘都已经做完了，再说完全没意义。
“切条吧！不用太薄，也不用太厚，两三公分就行。”
“好！” 言知予轻快地应了一声，而后转身切菜去了。
霍凌云从她身后走过，拿了水瓢舀热水清洗搪瓷杯子。
又熟练地找了白糖，兑了一杯糖水，轻轻放在言知予右手边上。“先喝点热水！”
言知予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杯子，又仰头看了眼霍凌云，“谢谢！我先把土豆切完再喝！”
水温本就极高，放凉一些也是应该。
霍凌云点头，答了声好，转头舀了热水去烫鱼。
两人并排站着，各忙各的，厨房瞬间显得逼仄了许多，气氛却莫名和谐。
“霍凌云，莲藕切块还是切片？” 言知予问。
要是按她自己的习惯，指定是切成小块，加瘦肉与之煸炒，临出锅前再放些酱油，色香味俱全。
“切片”，霍凌云自然接话，须臾，又小声叮嘱，“莲藕有些夹刀，切的时候小心一点。”
“好，知道了！”
洋葱是最后一道，不用多问，直接切片。
刀落下的瞬间，厨房内一抹辛辣味直冲眼球。言知予眼睛微眯，头扭向一边。
霍凌云见状，立马想要接手。
偏言知予倔强得很，曲起胳膊肘挡住他伸过来的大手，眯紧的眼睛勉强睁大了一些，泪花花聚在下眼睑处，要掉不掉的，沾湿了下睫毛，“不用，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