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的头垂的更低了,声音愈发的低沉:“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记着这件事。”秦笑的提起让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件往事。
秦笑小他三岁,她出生那年正巧碰上家里的境遇好转,爸爸妈妈也整天乐呵呵的,于是给她取名为笑,全家也是温馨过好长一段时间。
但时间转眼到了秦笑,爸爸却突然迷上了各种“灵药”。说是灵药却不是从正当途径购买得到的,而是喜欢参与地下黑市盲盒的赌博。有时开到了上好的“灵药”他便会消失一阵子,回到家时便是萎靡不堪的模样;运气不好开到廉价药剂的时候,往往会欠下一大笔钱,这时他才会想到在家里躲着债主。
一开始家里还有些资产,可在他日益膨胀的好赌之心下,他们家欠下了越来越多的钱。武行出身的母亲劝不动他,便报名参加了野外探测队,去解锁或清理污染土地,每次都会得到一笔高昂的费用,但她每一次都将在丑陋致命的异种下胆战心惊的存好。
终于有一天,疲惫的母亲背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家中,眼底一阵乌青,摸着他的头告诉他:“霄霄,你明天可以继续上学了。”
自从秦父的赌债越欠越多后,秦霄就被迫中止了学习,他很清楚母亲的这一番话是想说家里的赌债都还清了。
可秦霄并不高兴,因为他知道,他的父亲还会继续赌下去,所以面对母亲的话,他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也许这句话并不能实现。
看见母亲回房后,他也心情烦躁的进了房间,将同拾荒匠换来的三分新蓝牙耳机调到最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因为害怕秦父鬼迷心窍将女儿抵卖,所以秦母将她送到了外婆家,至于秦父,约摸又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睡的昏天黑地吧。偌大一个房子,轻悄悄地,只有母子二人。
耳朵里的声音让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良久,有人大力地撞开了房门。
秦霄错愕的看着被撞坏的门,疑惑地看着门外的一大群人,默默地摘下了一半耳机。
“霄霄,你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叫你,你都没听见?这出大事了!”说话的是隔壁的邻居叔叔,他身后跟着七八个街坊邻里,一些异样的眼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我带着蓝牙没听见。”他嗫嚅着回答道,心里却狂跳不止,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先别说这些了,快看看你妈还在不在房里!”邻居叔叔摆了摆手,喘着粗气儿回答道。
秦霄心猛地一沉,快步越过众人,试图将主卧拉开,明显的是,主卧有从外面被上锁的痕迹。
他的眼眶蓦地一红,声音有些颤抖,回头望着邻居叔叔:“叔叔,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瞧着秦霄的模样,邻居叔叔也面露犹豫,还是身后的一个阿姨解答了他的疑惑:“我正准备睡午觉呢,便听到你们这里爆发出一道枪声,刚探出头来看,便看到你爸慌张的离开。”
听到这话的秦霄心脏几乎骤停,他踉跄着跑回房内寻找光脑,那上面有妈妈留存的解锁码,但颤抖的手,却好几次点不开屏幕,他的脸色越来越白。
邻居叔叔实在看不下去,一手将他的光脑拿了过来,滴的一声,门开了。
虚虚推开的门缝中,秦霄站在最前头,一眼便看到了铺满地面的血液,然后是女人被浸泡在血液中的长发。
他想要说些什么,脑子却顿时一片空白,嗓子和耳朵像是被栓子堵住,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听不见。
他好像看见了邻居叔叔阿姨们惊恐的目光,和匆忙想要抢救的身影,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人至少在十分钟前就已经断气了。
十分钟前?秦霄漠然地回想,那个时候他在干什么呢?似乎在听今年最当红偶像的流行乐,歌曲中:命运早已注定,辜负太多太难熬的歌词似乎又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胃里顿时一片翻滚,他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哥哥?”秦笑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转过头看见抱着玩具熊的妹妹站在原地,眼里是迷茫和无措,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走过去抱住她,但秦霄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了。
再度想起,这些回忆其实都已经变得模糊清晰,他只记得了解了真相的妹妹突然冲进他的房间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你在家却没有保护好妈妈!”
“你明明就可以救下妈妈的。”夹杂着哭腔,小姑娘红着眼睛质问他,却不似以往动辄就要流眼泪的模样。
但不知为何,这却比流泪更刺痛他的心,他怨父亲,更怨自己。
所以他在十四岁时将妹妹送到了外婆家里,一个离开了那座房子,五年没有再回来过。
“所以你就可以装聋作哑这么多年吗?”秦笑自然也想起了那段裹挟着痛楚的回忆,她转过头,抿了抿唇。
“我没有。”秦霄有些无奈,虽然他很少联系她,但对于秦笑的基本近况还是能通过别的渠道获取到的,比如说外婆、她的同学、老师。所以他也知道她每个月大致的开支是多少,才能每个月定时给她邮寄生活费。
“那你知道我又见到了那个人渣吗?”秦笑冷哼了一声。
秦霄皱了皱眉,身边并没有人同他说过:“他来找你了?”
“他堵在校门口,被我远远地看到了,然后我报警了。”秦笑微微翘起嘴角,但又顿了顿,“但他像只老鼠似的,警察还没到一溜烟儿又没人影了。”
“这是正常的,他能逃离法律制裁这么多年,肯定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你下次见到他,除了报警,还可以联系这个人。”秦霄似乎是犹豫了几分,将光脑上某人的通讯方式展露在秦笑的眼前,“他会保护你的安全。”
秦笑只瞥了一眼便认出,这就是每月定期给她汇款的人,她嘴一撇:“咱们是特工吗?还要搞什么中间人?”
秦笑的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不在这边,不能时时都注意到你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