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类仪仗饰物要新做的，衣服也要量体裁衣。让下面人加紧赶工，约莫一个月能做好，剩下的慢慢添置。”孟婆子早就盘算好，无论谁登基，都是这一套流程。
至于男帝，女帝，那有什么区别？
宝珠觉得自己听错了，推拒道：“我是女子，这……合适吗？”
“我是男的，阿姐是女的，我是人，阿姐也是人，为什么不合适？”陈喵喵抽出腰间短刃，“谁哔哔，我杀谁。”
陈喵喵年纪不大，可戎马军旅的时间不算短。真论起来，也属于战功卓越那一挂，就是水分有点大。
乍一看，还是很能唬人的。
宝珠看向赵戾，她以为赵戾会反对。
赵戾对上她的目光，凉凉道：“陈喵喵动手不行，应该让刘千军来。”
事情就这样定下，多年后，女帝赵玉回忆起往事，都会觉得莫名其妙。她捡漏了，捡了一个所有人都不要漏。天天累死累活，这就让人很气。
日子开始忙碌起来，忠于前皇帝的人还是有的，刺杀不断。朝堂也乱成一锅粥，经济，政治，军事，什么都要兼顾。
前宝珠郡主，现皇太女赵玉（还没举行登基大典）很忙，折子成筐，有太多事情要处理。她幼年学过一些相关事宜，可那只是管理凤州一域罢了，并不是很好的参考。
皇太女一边挠头，一边批折子，旁边还有几个早年支持庆王的老臣唠叨。
陈喵喵也很忙，他要整顿兵马。朝廷点派的人，压不住匪气十足的三千人马。城防各处都要重新布防，内外城，内外宫，都要严防死守。
陈喵喵从边疆布防的角度思考问题，把京中那些平日里疏于训练的城防军，训得吱哇乱叫。
宋瓷就很闲了，天天拉着赵重华逛街，买买买。没见过，没吃过，没玩过的，全都要。
赵戾闭门读书，他不想练兵，避嫌不想看折子，他要一雪前耻，他要考秀才！没人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执着，但宋瓷选择尊重。
崽子偶尔脑子不好，也是正常的。
这一日，宋瓷和赵重华带着赵玉心心念念的炸鹌鹑入宫，刚进宫殿，就听到利刃出鞘的声音。
赵重华抽刀就砍，直接将对方的剑劈成两段。
赵玉抬头，烦躁道：“烦不烦啊，怎么又来一个刺客？”
“宝珠！我父皇是你杀的？你居然敢弑君？”
“赵石？”赵玉看清来人长相，反问，“是我杀的，我为何不敢？”
“那是我爹！我视你为姐姐，你居然杀我父亲！”赵石大怒。
“你爹先杀了我爹。而且我没有你这个弟弟。”赵玉很烦，摆摆手，立在她身侧的刘千军立刻上前。
“查清楚，关在牢里的人是怎么出来的，拔出萝卜带出泥，彻查。”储君稚嫩，但储君睚眦必报。
“是。”刘千军快步走到赵石面前，一脚踹在对方心窝上。“刺杀储君，是谋逆，诛三族？不对，范围大了。”
刘千军努力回忆律法。
赵石看向赵重华，不甘心道：“你要助纣为虐吗？这是谋反！大花，你想清楚！宝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父皇待她不薄，她却杀了我父皇，她也会杀你的！”
赵重华扯下鹌鹑头，塞进赵石嘴里。
“你那一剑是冲着我后脑勺来的，说的就像为我好一样。”小姑娘一脸认真，“其实你这人就是傻了点，算是个好人。”
就在赵石面露喜色时，赵重华捡起地上的断剑，刺入赵石腰腹。
“你爹杀了我爹。你说你爹是个好爹，可我爹也是个好爹。我爹会给我买红头绳，我爹给我抓兔子，我爹会给我堆雪人。你爹还害了我娘。我是不是也要找你报仇？”
赵石含着鹌鹑脑袋，说不出话来，他震惊看着赵重华。
“成王败寇，你爹这样说的，你爹这样做的。成王败寇，这次是我说的。我谢你帮我良多，我恨你爹害我爹娘，咱们一码归一码。别扯上一代，下一代，我就是迁怒，我就是记仇。”
赵石说不出话来。
他眼里明媚的姑娘，仍旧爱穿鹅黄衣裙，绣着翩跹蝴蝶，眉目清澈。可终究是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食人间烟火的七皇子，爱上了一个明媚的姑娘，这个姑娘没有柔肠，没有善良，这个姑娘睚眦必报。
赵石被刘千军带走，内侍迅速收拾地面，奉上一盆花瓣水，供赵重华洗手。
“快快快，鹌鹑，我的鹌鹑！”赵玉冲过来，从宋瓷手里拿过油纸包。
“真是烦死了，一天三波刺杀，比吃饭还准时。”赵玉一边啃鹌鹑，一边发牢骚。
“不过也挺好，顺藤摸瓜，干掉了不少不听话的。”
赵玉今年不到双十年纪，说起话来，比初见时少了老气横秋，多了活泼，有了表现欲。
“不听话的干掉就好了。”赵重华对此颇有心得，“蹦跶的刺头都干掉，其他的，该打打，该骂骂。”
赵玉眼睛亮了。
两人相见恨晚，开始商量怎么钓鱼执法，干掉潜在威胁。宋瓷啃鸡爪，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入夜，赵玉拉着人不让走。
“汤泉不错，我们去泡！”
……
赵戾将灯笼挂在银杏树的枝桠上，踩着松软泥土，坐在凳子上看书。天色越来越晚，他放下书，盯着已经凉透的饭菜，脸色垮了下来。
“阿达。”
“大公子。”阿达立刻应答。
“人呢？”
“进宫了？”
“为何不回？”
“孟嬷嬷说，有要事相商，主母今日不归。”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赵戾揣着匕首往外走，走到一半，又退回来，在银杏树下踩了好几脚。
“自由，宝珠的自由！”字字发狠。
踩过坟头后，他胡乱吃了几口饭，回房间睡觉。
阿达看着被踩平的小坟头，不敢言语。
这已经是赵戾收敛脾气了，他差点以为大公子要去刺杀皇太女。如果不是有另外一层关系在，大公子真的做得出来。
这位大公子在家里任由捏扁揉圆，在外头谁不在心里暗道一声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