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泉镇唯一向通往外界的水泥路上,不少人一步三回头,打心底里不舍得离开家乡。
在五泉镇,有私家车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还需要步行,还没等走出多远,许多人就已经被浇湿。
不满的情绪在蔓延。
“你们听说了吗,黄松镇从昨天就准备把洪水引到咱们这里了!”
“别胡说,刚才政府开会时候,县长说大坝即将决堤,没人能预测洪水到底会冲向哪里,咱们这是未雨绸缪。”
就听人流中有人嗤之以鼻,嘲讽道:
“还真有人相信公社的话啊,傻逼,被人卖了都帮数钱的主。”
听到后面有人骂自己,前面的人回头怒目而视:
“你说谁呢?你算老几?”
后面的更加不屑,趾高气昂地回怼:
“说你呢咋地?我说的都是实话!昨天我一个朋友就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抓紧离开五泉镇,我问为什么,他说山河县昨天就开始为泄洪做准备,而且为了降低对山河县的伤害,将原来他们封堵住的河道给扣开了。”
话音未落,就有人附和: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我也不信,现在这么一琢磨,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不安的情绪继续蔓延,这时有人拿出手机想要求证,却发现手机已经没了信号。
“天哪!手机没信号了!看来是信号塔坏了!这可怎么办?”
“什么信号塔坏了,我i看就是政府用高科技把信号屏蔽,不让咱们把五泉镇的消息传出去,你们看,这直升飞机在天上飞,肯定是把那几个狗日的领导运到安全的地方。”
听着镇子里防空警报的刺耳声,一场信任危机悄然生成。
......
“要加快速度!管涌一旦形成,十有八九意味着会决堤,田家绘,抓紧组织人手车辆,将还在镇里滞留的老百姓运出去。”
听颜卿说完利害关系,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变色。
“想尽一切办法,通知沿线各村,再次加快迁移速度。”
没了信号,镇政府的联络员竟无人能联系上各村屯,尤其是下游一个在河边的大村,如果他们按照之前预定的时间去,那将出大问题。
当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颜卿时,颜卿知道,又到了自己拿主意的时间。
田家绘站了出来说:
“谁熟悉路况?谁的车技好?那个村子距离镇里多远?”
“报告书记,我是联络员,但我不会开车,能不能给我配个司机?”
这个紧急时刻,几个司机都将身子藏了起来,生怕被领导盯上。换作平常的话,这几个司机都争着抢着有补贴,但现在谁去,谁就会面临着危险,有去无回。
颜卿看到这个情景,只得摆摆手说:
“谁对附近的村子都熟悉?一个人就行。”
又是刚才的年轻联络员,他腼腆地说:
“领导,我是五泉镇的人,无论哪个村子我都熟。”
颜卿点头鼓励一句,随后用对讲机和在天上观察的飞行员说:
“飞机回来,你带人挨个村子通知。”
好几个人懊悔不已,早知道县长要动用直升机,这活就要抢着干,还能过把瘾,还能在领导那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随着直升飞机降落又起飞,最后连声音都消失在这里,所有人又不禁加快了速度,没了这个通讯员,没人知道洪水什么时间会来。
“刘所长,这是镇里最后一台车,你挑两个人,挨个街道转一转,如果有未及时撤离的老百姓,将他们送出来,如果没有,你们也抓紧撤离。”
刘所长小眼睛一眯,腆着大肚子,目光不敢和颜卿直视:
“哎呀,领导不好意思,我今天痛风犯了,路都走不动,要不我先去维持秩序,老吴,你去吧。”
很明显,刘所听到刚才颜卿说的情况,打了退堂鼓,把危险的任务交给别人。
派出所他是一把手,这么做无可厚非,就是不太地道。
老吴领着一个小年轻上车离开,颜卿则带着镇政府的向镇子外面步行走去。
正当几人快步向人群追赶,从前面开来一辆车,一脚急刹停在田家绘面前,给几个人吓了一跳。
“书记,孙家那老小子带头在前面闹事,好几百个人现在堵着大道,说啥都不走,还掉头回来了。”
田家绘气的火冒三丈,肉眼可见地跳起脚来。
“什么?这个王八蛋!自己不想活,还要连累别人。”
于是眼见从对面拐弯那里,走过来数百人,各个气势汹汹。
“县长,带头的这个孙三力是个滚刀肉,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派出所曾经处理过几次,属于对咱们政府那是怀恨在心的人员。”
颜卿没有急着表态,大家都是基层干出来的,各有各的难处。
“我知道了,人命关天,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颜卿不方便直接插手,于是让田家绘迎面走了过去。
“孙三力,你在干什么?赶紧滚回去!不要命了?”
为首的中年人底气十足,他向后看了一眼,腰板挺直,趾高气昂。
“田书记,我们还想问你呢,你们政府在干什么?”
“当然是在救你们的命!洪水马上就来了!你们不要舍不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孙三力听到这话,突然冷笑一声,然后对身后的人群说:
“大家看到没有?到现在了当官的还满口谎言,为了他自己的前途,把咱们五泉镇的所有人都给卖了。”
“就是!姓田的,你不要扒瞎,我们都知道了!是山河县故意掘开的河道,想要把水淹到咱们镇!”
身后的人群七嘴八舌,有很多人都用手指着田家绘,口中含妈量特别高。
“放屁!谁特么又在造谣?派出所呢?给我把闹事的抓起来!”
田家绘不愧在这干了快十年,非常有威望,只见他指着孙三力身后叫嚣很厉害的人说:
“你们几个,耳根子这么软?忘了孙老蔫砸你们家玻璃,糊锁眼的事了?他的话能信?”
“呃这个~”
眼看自己好不容易忽悠来的人思想就要动摇,孙三力急道:
“田家绘,你少转移话题!我们早就打听清楚了,从昨天开始,黄松镇就把河道挖通,就等着把大水放到咱们这,我说的对不对?”
“这!胡说,这是胡说。”
田家绘下意识地眼神躲闪,让对面这些人心中狐疑,这更给了孙三力借口。
“哼,姓田的,你敢不敢用你老娘发誓?如果你说谎,她嘎嘣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