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昭将姬无赦放下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冷不丁的出声:“师尊,其实你是醒着的吧。”
姬无赦一惊,却没做出任何反应。
朝昭站在床边等了一会,见姬无赦呼吸绵长,没有半点苏醒的痕迹,松了一口气。
“小蝶!”
她小声的将流幻蝶给喊了出来,走之前,她特意让流幻蝶分化出一个蝶影藏在她的头发里。
朝昭兴奋地吩咐它,“你快把师尊这副样子给记录下来,后面我们好讹他!”
姬无赦:“......”
他面色略微紧绷,仔细看嘴角似乎还抽搐了一下。
蝶影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
等它记录下来之后,朝昭贴心的给姬无赦盖上了被子,心虚的给自己找补道:“师尊,我这也是防范于未然,你会理解我的,对吧?”
堂堂剑圣,就算现在隐姓埋名在偏远地界当个落魄酒鬼,但还是好面子的吧?
*
第二日,朝昭就被姬无赦用神识传音喊了过去。
“朝昭。”
姬无赦喜怒不形于色,沉凉的语气中暗含威慑。
前提是朝昭能够无视他松垮着里衣,披散着乱成鸡窝的头发毫无形象的在床上翘着腿,眼窝下的青色格外显眼。
“师尊,昨日未休息好吗?”
“.........”
姬无赦嘴角隐隐一扯,一想到他彻夜未眠,都在思考如何将已经被养歪的小徒弟给掰正回来头就又开始疼了。
“你养了个妖族的事情我已知晓,在咸鱼宗的地界上有我和你师兄庇佑,但在外面......你可知你会面临什么处境。”
朝昭蓦然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个头。
“师尊,我知晓自己未曾顾虑宗门就将小蝶带了回来,这是我的过错,朝昭愿意受罚。”
“但这并不是我一时的冲动之举,我愿意带它回来,是因为我清楚不论是妖族和人族,评判他们的首先不是种族。”
她母亲曾经是剑华仙宗的一峰之主,也是惊才绝艳的剑尊之一,于三百年前的两族大战中不幸陨落,致使她成了孤儿。
按道理来说朝昭应该十分痛恨妖族。
但是,在真正见到妖族的那一刻,她内心却是平静的。
“修仙者,都希望自己证道成仙,而不应该拘泥于两族偏见,执着于所谓的两族仇恨蒙蔽道心。”
少女的话语条理清晰,坚定有力,透过那张还残留着一丝青涩的容颜,姬无赦恍惚间看到了三百年前的他们。
“杀妖族干什么?未招惹我,又何须给自己找麻烦。”
“我心向大道罢了。”
“说得好!不去琢磨如何证道,整天喊打喊杀的烦死了。”
“师兄,来打架!”
“......”
所谓站在顶端的风华七人,那本就是一个天才问世、风华绝代的时代。
只可惜时运维艰,他们全员抱着赴死的决心奔赴前线,最后只剩下一伤一残,终日活在痛苦中消磨余生。
朝昭说完之后一直在等着师尊的反应,结果当她抬起头时却发现自家师尊怔怔地望着她,目光却有些涣散。
她愣了一下。
突然想起来她母亲好像是她师尊的师妹。
姬无赦从过去的回忆中回过神来,他稳了稳此刻阴云密布的识海,淡声道:“你既已决定好,便照着自己的路走下去吧。”
“......是。”
朝昭应下。
等朝昭从姬无赦那里回来,守在洞府的流幻蝶就紧张的凑了上来:“大人,我能留下来吗?”
它虽长在山涧野林里,不谙世事,但出来这么一遭也明白了人族如今对妖族的态度,说是见之即斩也不为过。
这样的情况下,朝昭没有将它交出去,已经让流幻蝶十分感恩了。
朝昭轻松的对它笑了下:“放心吧,我师尊和师兄们都是很好的人,你以后跟着我就好了。”
“呜呜呜大人!”
流幻蝶突然冲了过来贴着朝昭的脸颊,头顶上的一对触角散发出梦幻的色彩,在夜明珠照亮的洞府之中仍闪烁着熠熠光辉。
朝昭正想出声,却陡然察觉到那对触角触碰了一下她的眉心,与此同时她感受到了一道契约在自己的神识之中形成。
“你——”
朝昭眉眼错愕地注视着流幻蝶。
它主动与自己缔结了主随契约,意味着流幻蝶的一切如今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在妖族当中,是被视为耻辱的契约。
如今那些被奴役的半妖,都被迫签订了主随契约。
可流幻蝶却没有这个意识,它反而开心的在空中扑棱着蝶翼,明亮的触角表明了它此刻的好心情。
“小蝶的命本就是大人救的,以后小蝶就是大人的妖啦!”
落宿于朝昭神识空间中的系统快要气炸了。
[这个诡计多端的小妖!!!]
[朝昭大人之前明明只有我一个统!]
[呜呜呜朝昭大人以后是不是都不理我了......]
由于系统在她的神识空间中太过闹腾,她不得不分出一丝心神去应付它:小蝶又不是系统,你慌什么。
系统的小奶音抽抽噎噎的:[可、可是......自从来了羡余宗,朝昭大人就不理我了。]
朝昭倏然冷笑。
系统还好意思提,给她提供的情报除了身份和名字对上了,其他的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们羡余宗,哪里像反派聚集地了!
——明明是孤寡老人和失意青年无奈抱团互相慰藉的地方!
安抚好了一统一蝶,朝昭去了隔壁山峰找三师兄。
看着那一片开得灿烂多姿的花田,她心一动,仗着容寂之给自己上了百毒不侵的buff,大胆的走了进去。
等她毫发无损的从那片花田中走过,来到容寂之的洞府门口时,心情格外的舒畅。
她大喊了一声:“三师兄!”
洞府中毫无反应,容寂之也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
朝昭皱着眉,她是清楚她三师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格的,不可能不在里面。
——难不成出事了?
朝昭眉色一凛,下一秒整个人就已经趴到了窗户上准备再来一次破窗而入的壮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