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替罪羊
一屋子上下乱成一团,还是谢清远镇定地让人将谢母先抬到床上去,又让许妈妈去找大夫,冯妈妈继续去打听消息。
袁柳儿和樱儿则被赶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下子,屋内只剩下了谢母和谢清远两人。
谢清远坐在床畔,看着眉头紧皱的谢母,冷笑了一声,“母亲,这也没旁人,你就别装了。”
知母莫若子,谢清远话音刚落,谢母就倏地睁开了眼睛,她一脸警惕地望着门外,“国公府和伯爵府还没人来吧?”
谢清远真是太了解他这个娘亲了,遇到大事就装病,一点侯府夫人的担当都没有,“若是人真来了?母亲准备怎么办?”
谢母眼神阴狠,“要是真出了事,这养生丸是谁做,就该找谁去。”
言下之意,谢母已经做好牺牲袁柳儿的准备了。
谢清远沉吟一声,“袁柳儿,还不能交出去。”
谢母蹙眉,“清远,这不是你顾念儿女私情的时候,她留在侯府只会是个祸害!”
谢清远淡淡道,“可她能挣钱。”
谢母冷哼一声,“就算能挣钱,现在不也出岔子了?”
“她不止这一个方法能挣钱,母亲你也知道,眼下宋安宁不愿意再补贴侯府,要不了多少,侯府就会弹尽粮绝,除非母亲愿意将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
“我——我哪里还有什么私房钱!”谢母神色讪讪的,“那你说,不交出袁柳儿,难不成还把我交出去吗?”
如果可以,谢清远倒是巴不得,可惜不行啊,谁让谢母是侯府的侯夫人,是侯府的脸面呢。
谢清远沉下脸,“母亲说到哪里去了,这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与袁柳儿不过都是受人蒙骗罢了,你们好心提供养生丸,没想到府中下人为了一己私利,偷梁换柱,将坏的药材换到养生丸里,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谢母眼前一亮,“你是说许妈妈?”
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呢,每次都是许妈妈上门去送养生丸,去拿银子,她跟袁柳儿可没有插手。
她们本来就是一片好心,没想到许妈妈狼心狗肺,做出这种事来,还私吞了银子。
“可是——”谢母踌躇了一下,“眼下那伯爵娘子和国公老夫人都还有着一口气呢,咱们就这么主动送上门不好吧?”
许妈妈与冯妈妈一样,都是谢母的陪嫁妈妈,更是她的左膀右臂,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还真不想交出去。
谢清远觉得自己这个母亲真是蠢到家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心存妄想。
“母亲难道没有读懂国公府和伯爵府的言外之意吗?”谢清远分析道,“国公老夫人年迈,伯爵娘子身体本就不好,若是真死了,那原因自然有很多,可现在,怎么偏偏两家都说是养生丸有问题。”
“要是养生丸真有问题,那就直接找上门好了,怎么还非要借别人的口让咱们先知道?”
*
国公府。
老夫人躺在床上,形容枯槁,但好在,确实还有一口气。
床边站了一群人,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床旁那个正在为老夫人诊断的女子。
待那女子收起脉枕,冲着国公夫人点了点头,国公夫人心头一块大石头才落了地。
引着那女子走到了门外,国公夫人一把捉住那女子的手,“安宁,我婆母她没事吧?”
为国公夫人看诊的正是宋安宁。
打发走谢清远后,宋安宁就接到了国公夫人的求助。
宋安宁摇摇头,“放心吧,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幸好没将那养生丸给吞进去。”
原来那天老国公夫人实在太过心急,那养生丸嚼都没嚼就直接吞了下去,没想到一下子没吞进去,卡在了嗓子眼,幸亏身边的小丫头机灵,硬是给掏了出来,这才救了老国公夫人一命。
“可婆母她——”国公夫人叹了一声,自从那日过后,国公夫人就一直派人看着老国公夫人,再也没让她碰过养生丸,可老国公夫人,这人虽然是救回来了,魂却丢了,每日里唉声叹气,最近还闹起了绝食。
宋安宁微微一笑,“老国公夫人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国公夫人没明白,“安宁,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年老国公去得早,只剩下孤儿寡母,老国公夫人单独一人拉扯国公爷兄弟几个,一个妇道人家,硬生生在那乱世的时候,保住了国公府也培养出了一门铮铮儿郎,可如今,她觉得国公府已经不再需要她了,以前忙惯了的人突然闲了下来,自然是不开心了。”
国公夫人听完若有所思,确实,自从她入府后,逐渐掌管国公府,老国公夫人就好像一朵凋零的花,日渐枯萎了一样。
“那眼下——”
宋安宁弯弯嘴角,“眼下正巧有一桩事,让老国公夫人有了用武之地。”
*
静福堂。
谢母对谢清远说的话将信将疑,“你的意思是,她们还图银子?”
“眼下来看,只能这么解释。母亲,袁柳儿也说了,你前前后后收了有万两银子,把这些银子分给两家,再交出一个凶手出去,我想他们两家为了脸面不会闹得太难看。”
“不行!”让谢母往外掏银子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谢母话音刚落,就见许妈妈又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夫人!不好啦!”
这已经是谢母今天听见的第三句“不好了。”
她强忍着怒火,“又怎么了?”
许妈妈心有余悸,“外头都在传,老国公夫人还魂了!听说那养生丸有毒,自己个儿就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嚷嚷着说要告到大理寺,让咱们侯府掉一层皮!”
“什么?那老东西,不是都快入土了吗?”整个朝阳城谁不知道,老国公夫人病入膏肓,常年卧床,离死都只差一步了。
“本来是这样的,可是知道咱们养生丸有问题后,那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双双病倒,就连小公爷和宋七小姐身子都不适,整个国公府只剩下老国公夫人能主事,那老国公夫人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听说这会正带着人往大理寺去呢!”
这下子谢母是真的要晕倒了。
许妈妈见谢母脸色铁青,她也彻底慌了神,“呜呜呜,夫人,要是那老国公夫人来真的,可怎么好啊!”
那可是老国公夫人,正儿八经有诰命在身的,连当今圣上见了都要礼让几分。
许妈妈内心真是着急死了,一则,这养生丸都是经她的手送出去的,真要掰扯起来,恐怕她也脱不了身。
二则,她如今能在侯府里作威作福,对着袁柳儿冷嘲热讽,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全是因为背后有谢母给她撑腰。
平日里她跟冯妈妈一样,仗着谢母的宠爱,在府里横行霸道,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要是谢母真被大理寺给带走了,恐怕她以后在这侯府日子就不好过了!
许妈妈在这担心谢母的处境,却没注意到谢母和谢清远的眼神逐渐变的可怕起来。
谢母是绝不会进大理寺的,不管这事最后能不能定她的罪,只要进了大理寺,那终身都要背着这个污点,这是她作为侯府夫人所不能容忍的。
也是谢清远绝不允许发生的,毕竟,这影响他的仕途啊。
谢清远幽幽道,“许妈妈,你跟在我母亲身边多少年了?”
许妈妈也没有多想,一边抽抽,一边回答,“回世子,快二十五年了。”
“二十五年,着实不容易啊。”谢清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许妈妈,“许妈妈,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儿子和孙子现在好像都在外头做掌柜的吧?”
许妈妈一时间心里也有些疑惑,都到这个时候了,世子不关心谢母袁柳儿,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来了。不过她还是照常回答,“这是多亏了夫人和世子看重,不然我哪小孙子哪有这个造化啊。”
“说造化,其实也谈不上。”谢清远道,“他如今在外院做事,顶天了也不过是个掌柜,许妈妈,你就不曾想过,让他进学堂,日后考个功名,彻底脱了奴籍?”
“这——这谁能不想呢!可我那小孙子,实在不是块读书的料。”
“读书都是虚的。这要考功名啊,还是得要有个好老师领进门。”谢清远道,“这样吧,由我做主,从今日起,你那小孙子就入侯府跟着继祖一起念书,日后一起参加科举,两人也好有个伴。你放心,眼下继祖虽然是在侯府族学,但是我已经为他寻摸好了一个好老师,那可是前任太傅,手下门生无数。”
话说到这份上,许妈妈总算是琢磨出不对劲来了,天上哪有掉馅饼的时候,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她。
许妈妈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多、多谢世子好意,不过我那孙子恐怕没有这个福分——”
许妈妈知道,谢清远这么做一定是有条件的,可她又不敢一口回绝。
毕竟如果真能认那个什么太傅当老师,那她孙子的前途就是一片光明。
她跟冯妈妈在侯府里再怎么得脸又怎么样,始终是个奴才。
谢清远说的没错,他的孙子顶天了也只能当个管事,最后再娶个丫鬟,再生个孩子,奴才生奴才,一家子的奴才,这辈子也脱不了奴籍。
可如果她的小孙子当真能拜入太傅门下,再考个功名回来,那从此以后,她们家就能直起腰板做人!
谢清远笑了笑,可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许妈妈说的哪里话,我瞧你那小孙子聪明的很,是个有福分的人。眼下呢,只要你能帮我跟母亲办一件事,你的小孙子的前途,我为他作保!哪怕考不上功名,我也会给他安排一个城防营的差事。”
这个条件实在太诱人了,“世子,您就直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这做人,就是我疼疼你,你疼疼我,我帮了你一把,你自然也要帮我一把。”谢清远顿了顿,“你也知道我母亲的身子一向弱得很,那大理寺的监牢,不如许妈妈就替我母亲去一趟吧。许妈妈,你放心,本世子今日允诺你的一定会做到,而且这事其实说白了,与你也没什么大关系,等大理寺查一查,本世子再从中疏通疏通,相信很快就能把你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