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黑帝的故事寓意着疏财布施、不图私利的高尚品德。尽管节俭是一种美德,但将财富给予真正需要的人更为可贵。在传说中,老君为了拯救饥民能够获取源源不断的宝藏,而一心只为私欲之人却无法找到宝藏,这揭示了一个道理:我们努力追求的目标往往难以实现,是因为出发点或初心偏离了正道。
而这传说,和李承乾生前倒也十分契合。与其说黑帝是李承乾,不如说李承乾是黑帝降临此世。李承乾已经不在了,自然过去影响黑帝的凡躯,也就不在了,如今的黑帝超脱三界五行,褪去了七情六欲,没有一丝的人性和烟火气息了。因此,如今的黑帝不是李德志的父亲。
在三月开春之际,郑丽婉在立政殿召特蕾西、李德志、沙赫尔,以及李恪和李愔送回来的孩子们。李恪的四名子女,成王李仁(李千里)、信安郡王李琨、归政郡王李璄、信安县主。李愔的四名子女,广都郡王李畴、江陵郡王李瑾、李璠、宝安县主。
“晚辈等见过伯母。”
李恪和李愔的孩子们,是李承乾的侄子侄女,因此称呼李承乾为大伯,而自然郑丽婉就是他们的大伯母。
“嗯,都坐吧。今日,伯母随意安排了一场家宴。”
“谢伯母。”
特蕾西、李德志、沙赫尔也一前一后的抵达了。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嗯,过来同我一座吧。”
“是,多谢娘娘恩泽。”
李德志&沙赫尔:“儿臣等见过母后。”
“嗯,都坐下吧。”
大家落座后,都等着郑丽婉开口。没错,郑丽婉私下组织家宴,而且这里还只有他们,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郑丽婉则是笑道:“先动筷子吧,饭后本宫再与你们这群小家伙述说缘由。”
兴许是郑丽婉比较随和的原因,在孩子们眼里,郑丽婉带来的压迫感的确不如李承乾这位大伯那般恐怖。而且,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父母与大伯一家是十分亲近的,因此也没有过多的约束感。一顿家宴过后,郑丽婉也开口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今年,就是承明朝最后的余光了。今日,也是你们这群小家伙,下一代人最后的相聚之日。待到将来,你们兴许也还有重逢之日。”
李畴询问道:“伯母,这是什么意思啊?”
郑丽婉笑道:“意思很简单,承明朝后,你们这群小家伙的安危就没人可以保证了。你们的行程,本宫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千里你们兄妹四人,同特蕾西一同乘坐列车前往疏勒。李畴你们兄妹四人,则是明日在百斯骑的护卫下,乔装前往塞外。至于云琅与巴努,你们也会在明日由百斯骑指挥使一行人,负责保护你们前往新罗。”
信安县主不解问道:“大伯母,为什么堂兄要去新罗啊?”
如李仁与李畴等几个略有年龄的孩子,都已经明白其中含义了。
郑丽婉笑了笑:“你还小,以后你会明白的。你只要知道,今日把你们送回你们父母身边,是你们大伯留下的安排。”
信安县主还要说话,不料李仁劝阻道:“小妹,莫要多问了,大伯与大伯母都是为了我们一家人好。”
特蕾西询问道:“我也要回去吗?”
郑丽婉点头:“你们兄妹对大唐的帮助,已经很多了。你,是本宫的意思,本宫希望...你至少能有一个安详的余生。也算是,你我此生相遇,有一个好的结局吧。”
送特蕾西回去,是郑丽婉按照最坏的打算来安排的。承明朝的新政和新制度,将来一旦崩塌,乃至西域和塞外一旦真的绝道自立,特蕾西她在大唐就再无立足之地和可用之处了。特蕾西的职责是什么?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郑丽婉看向李德志和沙赫尔:“云琅、巴努,到了新罗,只能靠你们自己了。真德女王,始终念及你们母妃,而且还有你们父皇昔日为你们铺好的道路,足够保你们一生无忧。云琅,倘若有一日,塞外有变,母后希望你能够拉你北域王叔一把,西域终究有萨珊波斯相邻。你...明白母后的意思吗?”
李德志点头:“嗯,儿臣明白,母后放心。”
郑丽婉含笑点头:“你们父皇这盘棋下了一辈子,到了最后...母后也才明白,他...至少保住了他想保住的人。西域与波斯、塞外与新罗...哼哼,唯独这华夏啊...终究是承明一朝的昙花一现。”
李承乾一辈子都在构筑他的蓝图。那几盘棋局,其中就有如今大唐本土、西域、塞外、新罗、周边诸国。李恪在西域,有萨珊波斯的协助。李愔在塞外,有新罗的协助。唯独大唐本土,被李承乾果断抛弃了。
如今来看,李承乾的部署是有意义的。西域和塞外,李承乾的目的始终不变,那就是汉化,纳入华夏法理版图。如果不出意外,李恪和李愔后面几代人持之以恒的经营下去,百年后兴许真的能够让华夏的法理版图达到如今承明朝的版图。
但这一切,都是李承乾的一厢情愿罢了。最终,自会被修正过来。而萨珊波斯和新罗的存在,就是保证李恪、李愔他们最后有所退路。哪怕西域和塞外真的失控,汉化大计彻底失败,至少李恪和李愔兄弟二人始终都有退路存在,有人能够拉他们一把,救他们余生无恙。
直到今天,李承乾的棋局,也终于被郑丽婉全部看明白了。李承乾哪怕已经不在了,却也始终控制着如今的一些事情。
特蕾西露出一抹缅怀:“圣上布下的局...始终都在啊。”
郑丽婉挂着笑容:“是啊...他都不在了,依旧控制着这个世道。”
“李仁、李畴,你们两个小家伙,要扛起你们大伯留给你们父王的重担了。但还是那句话,你们大伯还是选择了你们两家人。留给你们的任务可以失败,但你们一家人要平平安安,也算是你们大伯与你们父王兄弟三人,这一世缘分情谊的见证了。”
李仁&李畴:“是,我等谨记伯母教诲!”
徐慧此时也将一幅字画呈上,递给了李德志:“殿下,这是娘娘给您的。”
随后,徐慧又将两幅字画,递给了李仁和李畴。
郑丽婉:“这是你们大伯,托你们带回去,给你们父王的。他还是担心,你们父王为了他留下的使命,而致使你们两家身陷囹圄。”
李德志打开字画,上面赫然是李承乾昔日昏迷,仙师来渡留下的那幅字画!‘阳起入夕山,阴落沉檀府。四季归闭方,乾坤复阴阳。’这幅字画,上面的油墨山水之画,在那山水之中,一个背影凌空俯瞰山河,背对苍生。而这一切,却显得栩栩如生。
“母后..这...”
郑丽婉:“这就是你们父皇,昔日被黑帝所度化,留下的谶言。你们父皇...同那诸天法则,斗了一个平局。一象千古大业。成,则龙飞九天,八方俯首。败,则龙死枯井,血染万里。二象九五归真,阳入夕山,阴落檀府,四归闭方,乾坤正位。”
“你们父皇没有败,但他留给后生的千古大业,也没能彻底达成。而这个二象,就是他如今的结局。母后给他的评价,则是第三象--业以后生。后人以继,自此长存。后人以废,长河往复。”
特蕾西:“倘若圣上此生知天命,兴许...胜那冥冥之中的法则,也不无可能。”
郑丽婉:“你也说了,倘若他此生知天命。正因如此,他此生注定难知天命。既如此,斗一个平局,退而求其次,留下如今的棋局,至少让他的一生作为,没有白费,证明了他在这人间走了一遭。”
李畴打开字画,其余弟妹也凑上前...上面赫然就是昔日李承乾对杨妃说的那一席话语:‘清风入沟渠,高寒照庭前。双雁各一方,照此共清台。——《恪宜愔安》·李承乾’。而两幅字画的背景不一样,李仁手里的那一幅画的是李恪,李畴手里的那一幅画的是李愔。
李仁神情苦涩:“大伯...始终挂念父王他们...”
李畴起身:“伯母,还请允诺我们,离别前,再去祖庙祭拜大伯一次,以作告别。”
郑丽婉点头:“嗯。”
李畴来到李德志面前:“堂兄,倘若他日真有重逢之日,臣弟再报大伯之恩!”
李德志起身点头:“嗯...你放心,为兄就在新罗,他日倘若有难,无需见外,为兄定然前来相助!不为别的,王叔待我之恩,我自不忘!”
一群小家伙纷纷做着离别前最后的告别,一同前往祖庙祭拜李承乾,算是临行前最后的告别。
特蕾西看着离去的一众小家伙,感慨道:“圣上总说有愧高祖临终叮嘱,但...此情此景,又有几个帝王先贤能做到呢?”
郑丽婉伸出手,挽着她的肩膀:“唯独有愧于你。”
特蕾西一笑:“我已然知足了。倘若真的得到了,兴许...才是遗憾吧。我虽有心,圣上无意。兴许,也是为了我好吧。”
“离别之际,我还有一个请求,还请娘娘应允。”
郑丽婉点头:“嗯,你说。”
“昔日兄长派人前来,为圣上与您绘制了两幅油画,我想一同带回波斯。”
郑丽婉含笑道:“他那画像,五官都未明朗,神韵无存,你带回去,又有何意呢?”
特蕾西摇头:“至少,我能时时回忆,不曾忘却圣上真容。”
“好,我答应你。”
当初伊嗣俟三世派来的西方画师,为李承乾和郑丽婉都绘制了油画。但,李承乾的五官却并不清晰,很简单...画不出来啊!李承乾那神韵...终究是难以勾勒而出,因此五官有些似是而非。将儒雅、冷厉、暴虐、凶煞之相,瘆人、诡异之目,这不是难为人家吗?郑丽婉同样,她那神韵当中的脱俗气质,也难以勾勒。夫妻俩的画像,都是不明所以,上半张脸都是以光彩遮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