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头就看到闭目养神的廖经，埋怨道：“先生不实诚，知道这里面没一幅佳作，为何不提醒我？害我看多了眼睛疼。”
说埋怨不如说是委屈，廖经身体一抖睁开了眼，微微拉开了和王源的距离：
“天下事，亲眼见都未必是真，何况听人说？想知道什么自然得亲自去看，用心体会方可领悟到想知道的东西。”
王源动作一顿，这是指导自己？
王源看着廖经笑眯眯地道：“还是先生会教学生，有先生这样的大才，我可是赚到了。不知国子监和太学收了这么多学子，想要干什么？”
一句话两种语调，前一句嬉笑得意，后一句充满了冷意，纵是廖经，也不由地抖了抖身体。
“想做什么？无外乎权柄和名利，就是不知这接手的博士们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人的底子？不过，这茂县的县令该好好查查了。”
王源点头，一个七品的县令，三年就能推荐一百多名学子，若这些学子全部走入官场，大魏中下层官员则……
王源心里一动，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王源眼睛眨了眨，以前弄不明白孔家是怎样把持大魏中下层官员的，原来是这样操作的吗？
怪不道听到了山东府三个字自己就不舒服，包括姓王的学子。
王源渐渐有一种直觉，“王”这个姓里或许藏了什么秘密，否则不可能围着自己兜兜转转的这么多姓王的。
收拾心情下楼，刚好听风几人都回来了，结了账，牵着马顺利出城。
几人上马奔驰，五里后缓缓慢下来，听雨道：“公子，尾巴走了。”
王源微微点头，他自然能感知到：“你觉着是一拨人吗？”
听雨面无表情的道：“三拨人，不过两拨人在咱们出了城后就走了，只有最后一波一直跟到了这里，应该是茂县知县的人。”
王源面色木然，小小的茂县三拨人，除了茂县知县外，另两拨应该是另外两家茶楼的背后之人。
就是不知道他们分别靠的是哪股势力。好在只是跟出了城门就撤了，至少做事还有底限。
可知县的人是不是胆子太大了点儿？自己虽然没暴露身份，但这一身行头，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非富即贵。
一个小小的六七品的知县就敢跟着自己跑出五里地，王源内心难以平复。
倒不是自傲如今的地位，而是自己一个什么也没干的外乡人，最多就是直言了一下茂县被称颂的文斗魁首的高作名不副实而已，居然受到了一县之令如此“重视”而心里沉重的想要做些什么好纾解一下。
王源沉默了许久缓缓道：“本不欲多生事端，可事情总要往我手里撞，唉！”
廖经挑眉：“多大点的事？最多不就是这茂县的知县与国子监或太学里的人勾连，以次充好？
可自古就有捐官这一说，好歹这上面的人都有功名，还都是清一色的举人，就算追究下来，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国子监和太学倒是应该整顿整顿了，大魏最高学府，若是这么任人唯亲，内举不避亲的话，大魏的官场慢慢就被腐蚀了，对天下辛苦读书的学子来说可是灭顶之祸啊。”
王源没有看廖经忧国忧民的脸，而是望着天际正要落下帷幕的夕阳道：
“先生不知，这事一旦插手，就不会善了，大魏刚刚平息内乱、外敌，实在是想休息一二呀！
可，责任在肩，时不我待，但愿大魏够坚强吧。”
廖经捋胡子的手顿住，这话多少藏着秘密吧？
公子这样说，是又有事情可做了？
而且还是关乎社稷稳固的大事！
廖经激动的手抖了，还以为要回京养老了呢，没想到我廖经最辉煌的年华才刚刚到来，哈哈哈哈。
无声的笑着：“那还等什么？听风……”
转眼间就要越过王源这个主子发号施令了，这么点儿小活，完全可以有自己这个幕僚代劳。
王源截住话头道：“听风听雨，你们撒出人手查茂县知县，包括上下三代，不。
或许还可以往上查上五代，包括那什么祖产、履历，历任地方的政绩以及地方是否有类似的茶楼祖产。
还有他们亲近交好的同僚、学生、老师这一条线都查，记住凡是写过推荐的学子全部查。”
廖经张了张嘴，要查这么广的吗？
那事情可真就大条了！
听风听雨应声，却不急着走，道：“属下先送公子回京，让手下之人先展开。”
王源摇头道：“枪法有一招叫回马枪，他们怕我生事，说明县衙里正有不可告人的人或事，过了今夜再查就迟了。
其他的可以明日再查，县衙这里，今夜务必仔细探查，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我的安危不用你们操心，有阿十在。”
听风听雨对视一眼后眼中都是无奈，公子自从上过战场，与淳为单于游斗了两个时辰不落下风后就抖上了。
时时刻刻感觉自己已经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了，尤其在侯爷认真将公子的那套不中用的流水剑法改良后，就没有人能压制得住公子这颗蠢蠢欲动又自命不凡的心了。
听雨：“是，公子千万注意自身安全，走哪里都带上阿十。”
听风补充：“阿十身上有信号弹，记着遇事提前放信号弹，切勿让公子陷入危险之中。”
阿十对着两个曾经的头一脸的视死如归：“嗯，阿十能护得住公子。”
听风：……
听雨：……
两个不省心的，这让人咋放心离开？
赶紧看向略微靠谱一点儿的书砚，书砚正想也拍着胸脯保证，就被王源截胡了：
“书砚有任务，你护着廖先生快马加鞭回京，将此中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顾太傅。他做国子监祭酒十来年了，该怎么做，他自然知道。”
廖经双眼亮晶晶的，眨呀眨的看着王源，王源不理睬，继续道：“然后去刑部，找我祖父，让他禀明陛下，彻查顺天府知府，茂县知县，以及从这两人身上拔出来的一个个泥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