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他们，竟然真的成亲了……”元绛则身穿洗得发白的长衫，面容枯槁，走路一瘸一拐的人挤到人群中，看着谢泽和江信穿着同款的喜服，各骑着高大的骏马往王府的方向走去，忍不住怔在了原地。
为什么……这两个人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为什么陛下会对他们如此宽容，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那么幸福，衬得两辈子的自己，和小丑一样……
“凭什么，那个哑巴他凭什么？！”元绛则嫉妒怨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到身旁的声音，下意识地转过头想看看还有谁和自己一样不甘心，就看到一张同样憔悴疯狂的面容。
他认识对方，是江家继室的儿子江星羽。
上辈子，江星羽风光了几年，不过后来随着四皇子和江家的败落，他自然也是没什么好下场。
这辈子傅雪榕的罪行被揭发，想也知道这个一无是处的浪荡子会混成什么样子。
元绛则看着对方眼底疯狂的恨意，正琢磨着要不要上前结交一番，日后再行图谋，就见两个身强体壮的汉子一把抓住了江星羽的肩膀，冷笑着道：
“江公子可算是让我们好找啊！不知欠我们赌坊的五百两银子凑到了吗？说好的三日之期，可是已经超了好几日了。”
“你们放开我！”江星羽神色惊恐，拼命地挣了挣没挣开，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立时指着远去的迎亲队伍道：“你们去找江信，去找贤王妃！我是他弟弟，他会替我还钱！你们放过我！”
他这些日子过得很不好，与母亲曾经的亲信闹翻后就断了经济来源，银子没了又吃不了苦，便把主意打到了赌坊，可他运气也差，赌了几次就把钱给赔光了，还倒欠了几百两。
原想偷偷地一走了之，可得知今日是江信的大婚，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不甘，他还是忍不住露了面，没想到就这样，竟又被赌坊的人给抓了。
两个壮汉听到他嚷嚷自己是贤王妃的弟弟，顿时嗤笑出声，当即便拖着他离开了人群，一边走还便嘲讽地道：“大白天的还发梦呢？就你还贤王妃的弟弟，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
“我真的是……唔唔唔！”没等江星羽说完，两个汉子便利落地把人的嘴给堵住了。
听闻贤王妃受继母迫害，早就与家中决裂，哪儿来的什么弟弟？再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先抓回去好好儿教训教训。
元绛则皱着眉看着江星羽被拖走，终究是没有上前多嘴，且不说江星羽这鬼样子估计也没什么用，就是他想救人，现下也拿不出什么多钱了。
想到这里，元绛则又是一愣。
上辈子，他在贤王府做了那么多年的幕僚，谢泽虽然脾气阴晴不定，可对自己手底下的人，却可以称得上是不错。
不仅从不会无缘无故迁怒府里的人，逢年过节的赏赐也从不会少了。
他记得，那个时候，只要他们提出一些有用的意见，谢泽总是会赏他们不少银子，哪儿像二皇子，他帮对方提前结交了去岁的进士，也没见这人有多少赏赐，最多就是口头重用……
“我想这些干什么……”元绛则不愿承认自己后悔了，只摇了摇头就想退出人群，然而下一秒，就跟江星羽一样，被人抓住了肩膀。
“差点儿把你给忘了。”一直盯着元绛则的暗卫见元绛则藏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担心他破坏主子的婚礼，便直接现身把人给抓走了。
元绛则好歹是上辈子在谢泽身边做过事的，一眼便认出了他是谢泽的人，被扔到地上的时候也没有惊慌，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有些自嘲地心道，原来他早就发现我了，我还是输了。
“他是怎么发现我的？因为那次暴露他和江信的关系？”元绛则有些不甘心，挣扎着起身，冷笑着道：
“也正是那次，他也纠结挣扎了很久吧，最终被逼坦诚了和江信的关系，真没想到，江信在他心中，真的比权势更重要。”
暗卫：“……”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如果不是我棋差一着，误判了陛下对他的容忍度，就算他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我也有办法让他们栽在我的手里。”元绛则冷静又自信地道。
“……”严格遵守不多话的暗卫守则的暗卫终于忍不住了，有些无语地道：“你想多了，你还真没这么重要。”
不如说，殿下早就想公开和江公子的关系了，元绛则只是提前了这个过程罢了，有他没他，都没什么区别而已。
话音刚落，没等元绛则再继续自说自话，暗卫已经干脆地送了他最后一程。
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没必要多聊天了，反正陛下和公子对这人的事情也并不关心，回头禀报一声就行了。
元绛则至死都没想到，重活了一辈子，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一个角落里，而他憎恨和嫉妒至极的人，甚至连余光都没有瞥向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