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眼里带着某种锋利的东西,像是能看透人心,挑起人心里最阴暗的东西。
阮岳居然真的被她这眼神吓到,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她刚刚的话,还是她那和她母亲如出一辙的眼神而有所收敛。
阮岳忍不住骂了一句,“晦气的东西,养不熟的白眼狼。”
但到底还是收住了脾气,阮岳也不看她,说出那句,“别忘了明天打扮的漂亮点,去见一下我生意伙伴的儿子。”
“是个还可以的男生,”阮岳语气没什么温度,“要觉得还行,可以考虑一下。”
——是个还可以的男生,要觉得还行,可以考虑一下。
阮梨觉得好笑,故意气他,“要是觉得不可以,是不是可以拒绝?”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阮岳转过来,震惊的看着她。
小姑娘越长大和她母亲长的越像,举止仪态都神似她母亲,没有半点阮家人的样子。
就只是这样。
阮岳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眼前这个孩子,她长的像她母亲,像是来索命的厉鬼。
但好歹还是亲生的,养了这些年,总该也为阮家有所付出,对得起他生养了这么多年。
“怎么,还嫌我找的不够好?”阮岳语气刻薄道:“放眼整个a市,你觉得以你条件,你还能找到什么样的?”
“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阮岳说:“要不,找a市李家给你要不要?李家小儿子,李澍要不要?”
“你要得起吗你。”
阮岳眯了眯眼,目光里没什么温度,“还是说,你要a市时家少爷,那个时序。”
“别天真了。”
阮岳继续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看着她这德行都来气,“滚滚滚,滚回房间去,明天收拾好自己,给老子打扮好看点,不要整天摆着一副臭脸,你给谁看呢你。”
阮梨听着阮岳囔囔着骂她。
等人骂够了。
阮梨只是看了他和得意洋洋的陈蓉蓉、阮甜一眼,没有反驳阮岳的话。
反驳一只发怒的雄狮,在自己獠牙还未长齐前,吃亏的从来都是她。
阮梨很早就明白了,她生存的环境,就像是人类版图的动物世界,只有自己有朝一日足够强大,成为森林之王,才能亲手咬断雄狮的脖颈,报那血海深仇。
阮梨没什么表情,像是真的有被阮岳的威严震住,乖乖的往二楼走,回房间去了。
她刚走到楼梯口。
就听见陈蓉蓉不断帮阮岳顺毛,“孩子还小,你别和她置气,等她长大了就明白你的苦心。”
阮岳:“她还不大?都二十五了。”
陈蓉蓉:“二十五怎么了,二十五也是你闺女,也是有任性资本的阮家小公主。”
陈蓉蓉:“就是二十五的确该安排婚事了,不然真叫人以为是我亏待了她。”
陈蓉蓉声音变得脆弱,“我真把她当作亲生的,”她停了下,又说:“对她,比甜甜要好上百倍,就是养不亲,我也挺难过的。”
阮甜喊了声,“妈。”她哄着,“你别难过了,你不是还有我吗。”
“我到底希望我们和家圆满,不要总为一些小事,吵得面红耳赤。”陈蓉蓉声音听着脆弱,“你爸爸在外面工作很辛苦的,我只能努力维持好这个家,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但还是没有做的足够好,还要让他这么忙的一个人来处理家里的这些小事。”
她足够听话,又懂事,更懂得哄人。
阮岳果然很受用,他握住陈蓉蓉的手,语气不自觉放缓,温声,“她要是有你这样懂事,我哪里要这样累,还好这个家有你。”
这话。
一字不落的落入阮梨耳朵里。
她回到房间,疲惫的躺在床上,想着陈蓉蓉那句,“和家圆满”,圆满,多讽刺的一句话。
她母亲和外婆早逝。
那一年,她只剩下阮岳和外公,外公白发人送黑发人,又亲手送走了妻子,强忍着悲痛,还是主持着大局,外公那时候怎么说的呢。
他说:“我还有软软,我不能倒下呀,我倒下了,我们软软该怎么办。”
他经历了这世上最悲痛的事情,依然为了阮梨撑起一片天,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身傲骨,护着阮梨,让她身处象牙塔,永远不必接触到外面的黑暗。
那时候。
阮梨什么都不明白,她最爱的人是外公和父亲,她学着电视里演的那样,每天祈祷,外公和父亲要长命百岁,要一直健健康康的陪着她长大,要和她一直在一起。
那日子也算得上平淡,可好久不长。
没多久,外公突发疾病,一夜之间疯了,住进了疯人院,不久后,就从那疯人院楼顶当场坠下,他躺在血泊之中,眼睛睁着,直视着前方,像是死不瞑目,那眼神,阮梨忘不了,也不想忘。
她要背负着这份沉重的恨意活着。
要带着妈妈、外婆外公的血海深仇,亲手了结凶手。
外公的遗物不多,她去认领的时候,发现外公有一本相册,相册里多数是她和外婆还有母亲的照片,每一张相片的背后,都有一段话。
是温馨,是温情,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对爱人和后辈的喜爱。
她翻看着照片,读着外公写下的每句话,突然发现了里面藏着的秘密。
阮梨终于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陈蓉蓉和阮岳的密谋已久,突然破败的娘家,和受不了巨变的母亲外婆,以及突然疯了的外公,都是他们一手的杰作。
圆满。
早就不复存在了。
——
时序被任军邀来了酒吧,说是酒吧里新来了一种酒,挺上头。
酒吧里人声鼎沸,灯红酒绿,躁动的音乐刺激着人的耳膜,几个人坐在卡座,又叫了几个女生陪着。
时序坐在里侧,手里拿着杯酒,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听着任军和李澍讲着近来发生的事情。
其中有个人下载了一段视频,拿出来给他们看,“这是不是上次清吧那个歌手?”
任军看着女人躺在地上,眼神里流露出惧怕,像极了温软又乖顺的小狐狸,差点没反应过来。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