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乘坐马车,顾沅穹循循善诱,传授敛迹潜身之法。
庄玮“虚心”求学,全神贯注。
沿路,顾沅穹寻一处饭馆,二人提前用过午饭,继而,潜入鄢府,伏于暗处。
午时将至,鄢驷一家,热情招待罗笠斌夫妇,齐至鄢府饭厅。
依着鄢恪吩咐,鄢驷三人提前学好贵族用饭的规矩,由下人侍候,一步一步,循规蹈矩。乍一看,有板有眼,俨然就是大家风范。
罗笠斌一家,祖上几代从商,家境富裕,会请臣籍教引先生,入宅教诫,因此,礼节亦不散漫。
饭前礼罢,鄢驷携妘艺钗,陈言敬词,与亲家同饮。
而后,小宴正式开始。
鄢驷谦逊有礼,置筷不动,示意一请。
“粗茶淡饭,实有不周,罗员外、罗娘子勿要见怪,请。”
罗笠斌说着客套话,同样一请。
“八珍玉食,可谓盛情,二位亲家先请。”
鄢驷难为情一笑。
“既如此,我失敬了。”
他低眉一分,以示礼重,翼翼拿起筷子,夹一片鱼肉,浅尝一口。
余者紧接着动筷,享受美馔。
姬鸯目光柔和,扫过爱女,装模作样,母慈女孝。
“帝瑾王金口玉言,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吾等敬仰钦服,对孩子婚事,不加干涉,不多过问,至今不知亲家高就何处。”
罗笠斌停筷,接上话。
“我亦是昏聩糊涂,得知会聚鄢府,方知妤儿嫁入贵门。”
“敢问亲家,高居何职?”
鄢驷微笑谦然。
“家妻,轻闲在府,掌家后宅。”
“鄙人不才,现居曙英县铜事令一职。职微位低,让罗员外、罗娘子见笑。”
罗笠斌神色庄重。
“如此一说,我该敬称鄢大人、鄢夫人。”
“适才,胡乱称谓,着实失礼,请二位见谅。”
鄢驷落落怡然。
“罗员外客气,随意称呼就好,一家人,不拘小节。”
姬鸯愉快一笑。
“鄢大人宽宏大量,妾身望尘莫及。”
她自然而然,引出下一个话头。
“俗于乡野,浅薄世面,我有拙求,或许冒昧。”
背后有堂兄支持,鄢驷底气十足,毫不意怯。
“罗娘子请讲。”
姬鸯做出一分羞愧之状。
“我意,请鄢大人引领我等,往铜事台,长长见识。”
“说句惹笑的话,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八台重地,哪般模样呢。”
听着无理要求,鄢驷蹙眉,恰如其分,表露些许为难,抓住良机,引罗妤愧疚,更助于套出她的存银。
毫无意外,速即中计,罗妤满心无奈,转眸夫君,以眼神表达歉意。
鄢坞回应眼神,明快无谓,让她不必忧心。
无言之间,罗妤内疚愈深。
罗笠斌惺惺作态,正颜厉色。
“娘子请莫失语。”
“八台重地,闲人免进,你岂可妨碍诸位大人公忙?”
姬鸯撇撇嘴,一分不悦,执意不改。
“正是午休时辰,前去参观一下,应该无碍吧?”
罗笠斌语出正直,一派庄严。
“一日十二个时辰,八台都会留人值守,纵是午休时辰,也有人公忙,我们决计不可打扰。”
话罢,他主动道歉,十分诚恳。
“家妻莽撞,请鄢大人宽恕。”
鄢驷收起难色,爽朗一笑。
“哈哈哈,无妨。”
“罗娘子坦率,我很是欣赏她的性情。”
收到夫君眼色暗示,妘艺钗会意,悠悠而道。
“我也好久,没去铜事台一坐,正巧罗娘子有兴致,老爷,带我们去一趟吧?”
罗笠斌一慌,立即表态。
“家妻冒失,鄢夫人不用理她。”
妘艺钗机智应对。
“罗员外安心,是我想去一坐,请你们陪同,可好?”
罗笠斌目光游移不定,看似纠结万分。
“呃……好吧,多谢鄢夫人包容理解。”
妘艺钗回之一笑,转向夫君,恳求之语,略带一分撒娇。
“妾身耿耿心愿,请老爷成全。”
鄢驷落眸,一片宠溺。
“好。”
“饭后,众家人同去。”
听他松口答应,罗笠斌夫妻,迅速一阵对视,心照不宣。
堂堂铜事令公子,成婚居然不办婚典,由此,他们开始怀疑鄢坞家境,故而,巧妙设计对话,提议参观铜事台,并给鄢驷一个顺势谢绝的机会。
情况至此,倘若鄢驷没有推却,反而答允,那么,铜事令一职,就有几分可信。
接下来,只等他们亲往铜事台,一探究竟,便知其职,是真是诈。
如若是真,他们尽可放心布局,谋其势,取其财,一举两利;但若有假,趁着新婚不久,尽快劝说罗妤离婚,另寻显赫。
二十有一的年纪,蓓蕾初绽,即便二婚,她也不至无人问津。
达成目的,姬鸯堆起笑容,礼以公筷,给妘艺钗夹菜,谄谀恭维。
“鄢大人气量恢弘,鄢夫人矜重得体,堪称我辈表率。”
想着罗妤介绍过,婆家还有一位嫡次子,她依旧故作一无所知,关心而问。
“未问二位,只育一子?”
鄢驷一本正经作答。
“非也。”
“坞儿,家中长子;我与夫人,另有一位幼子。”
姬鸯喜眉笑眼。
“双子呈祥,二位真是好福气。”
她左右看看,疑惑不解。
“怪矣,一家团圆,如何不请鄢二公子同聚?”
应付今日小宴,鄢驷早就准备好说辞,习练多次,言谈顺畅,行云流水。
“是这样的。”
“犬子鄢塘,自小顽劣,不服管教,于本县之中,寻不到一家合适的学堂,供他求学。”
“夫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拓彬县,觅得一家学堂,先生极为严厉、教导有方。遂,我将塘儿送去,并在拓彬县,为他买下轩处,雇好随从,让他常住拓彬县,专心读书。”
“二十生辰已过,他求学将毕,前日寄信来,说是,这几天,便要回家。”
他正襟危坐,殷勤诚挚。
“到时,我命他备礼,去往南郊,拜见员外娘子。”
姬鸯容光焕发,洋溢热情。
“何敢受之?理应我们夫妻,来访鄢二公子。”
鄢驷静云蔼然。
“你们是长辈,受之无愧,何必推辞?”
姬鸯随和可亲。
“鄢大人所言甚是,我们恭敬不如从命。”
小宴结束,鄢驷携众家人,风风光光,走进铜事台,接受诸位“下属”叩拜,顺利博取罗笠斌夫妇信任。
姬鸯心满意足,推进下一步,谋计家产,充盈自家库房。
她借由舍不得爱女,合理提议,在鄢府小住。
鄢驷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