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鲁滨逊的幸运日
鲁滨逊?克罗索,英格兰王国约克郡人,一六三二年出生,现年四十二岁。{首发}
今年是他脱离人类文明社会,沦落到大西洋无人荒岛的第十五年。
然而,他虽然一个人生活在岛上,但顽强的鲁滨逊可不是野蛮人,从来没有自暴自弃。
即使没有监工的鞭策和家庭的拖累,为了让自己能够活下去,为了使荒岛生活变得更舒适,凡是必须做的事,他都会不辞辛劳地去完成,无论遭遇多少次失败,都绝不气馁和放弃。
在船只触礁搁浅,全部的水手和同伴都被海浪卷走之后,唯一幸存的鲁滨逊先是用沉船的桅杆做了木筏,一次又一次地把船上的食物、衣服、枪械弹药、工具等运到岸上,并在小山边搭起帐篷定居下来。
接着,他用削尖的木桩在帐篷周围围上栅栏,在帐篷后挖洞居住,狩猎野味为食,饮用小溪里的水,度过了最初遇到的困难。然后,为了让洞窟变得更像一个家,他用简单的工具制作桌、椅等家具,用兽皮做衣服,甚至还做了一把能折叠的伞,可以挡雨遮日。事实上,鲁滨逊最初并没有掌握这么多五花八门的技能,手艺甚至可以说是很笨拙的。比如为了在洞室里做一个长架子,他花了整整四十二天的功夫才做成一块木板。但在无数次的失败磨砺之下,他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心灵手巧。
在初步安顿下来之后,他在岛上开辟了几块庄稼地,种植大麦和稻子,自制木臼、木杵、筛子,加工面粉,烘出了粗糙的面包,以及米麦制作的小点心。然后,他又发现了一大片天然果园,在那里建造了茅舍和农庄,给自己的食谱添上了橙子、柠檬、新鲜葡萄和葡萄干。
此外,为了让生活更加便利,他还编制了草筐,烧制了陶器。为了节省宝贵的弹药,他又试着捕捉并驯养野山羊,搭建了羊圈让其繁殖,从而保证了羊肉、羊奶、奶油和奶酪的供应。
在此期间,他得过疟疾,用浸了酒的烟叶治好了病。遇到过地震,但在地震过后又重建了“家园”。
与此同时,鲁滨逊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离开孤岛的办法。他曾经砍倒一棵大树,用近半年的时间造了一只能坐24人的巨型独木舟,但船实在太大太重,无法从陆地拖下海去,只好前功尽弃。但鲁滨逊没有灰心,又重新另造了一只小船,并且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在事先为它开了一条运河,以便于把船送到海边。
遗憾的是,这座岛屿附近的激流很多,暗礁密布,鲁滨逊第一次驾船出海就差点送命,简直是九死一生才回到了陆地。此后,他虽然有时也会驾起独木舟出去消遣消遣,但却再也不敢离岸太远、冒险前往远方的陆地了,唯恐在无意中被急流、大风或其他意外事故把他给冲走或刮走,从而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造船逃离荒岛的计划最终成了泡影,他不得不继续安心地在岛上孤独地生活。
就这样,漫长的时间一晃而过。鲁滨逊在岛上住了十五年,对这个地方的生活方式,也已非常适应了。
过去,当他到各处打猎,或勘查岛上环境时,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就会痛苦不堪;想到自己被困在这些树林、山谷和沙滩中间,被困在没有人烟的荒野里,就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囚犯,那茫茫的大海就是牢狱的铁栅栏,并且永无出狱之日……一想到这些,他总是忧心如焚。即使在心境最宁静的时候,这种念头也会像暴风雨一样突然向他袭来,使他扭扯双手,像小孩一样号啕痛哭。有时在劳动中,这种念头也会突然袭来,让他不得不坐下来,长吁短叹,两眼死盯着地面,一两个小时一动也不动,但却更令人痛苦了因为,假如他能哭出来,或用语言发泄出来,苦恼就会过去;悲哀发泄出来后,心情也会好一些。
如果情况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或许鲁滨逊先生很快就会失去理智、精神崩溃,但幸运的是,作为一名基督徒,他还有《圣经》可以充当最后的心灵慰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鲁滨逊每天读《圣经》,并把读到的话与自己当前的处境相联系,以从中得到安慰。然后,他开始学会多看看自己生活中的光明面,少看看生活中的黑暗面;多想想自己所得到的享受,少想想所缺乏的东西。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其实是多么的幸运想象一下吧,如果没有上帝保佑,他早在很久以前就应该跟同伴们一起葬身海底,而不是在这个荒岛上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接下来,假如他没有得到上帝保佑,没能从搁浅的沉船上取下任何东西,那将怎么办呢?没有枪械和刀斧,除了沙滩上的龟鳖和可能有毒的野果之外,他就找不到任何其他食物了。即使不饿死,也一定只能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即使想方设法打死一只山羊或一只鸟,也无法把它们开膛破肚,剥皮切块,而只好像野兽一样,用牙齿去咬,用爪子去撕了。
总之,经过一番思考,他对自己的状况有了清醒的认识,知道自己流落到这个可怕的荒岛上,远离人烟,毫无获救的希望。但一旦发现自己还能活下去,不致饿死,也没有变成野人的危险。他的一切苦恼也随之烟消云散了。他又开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一心一意地干各种活儿以维持自己的生存。
随着时间的流逝,与当初上岛时的落魄相比,鲁滨逊已经大大改善了自己的生活状况。不仅生活舒适,无须担忧挨饿受冻,而且心情也变得安逸。甚至连逃离荒岛的念头也渐渐变淡了他在日记里如此写道:
“……造物主对待自己所创造的一切生灵是多么仁慈啊,哪怕他们身处绝境,他也还是那么慈悲为怀。他能把苦难的命运变得甜蜜,即使我们囚于牢狱也都要赞美他!当我刚来到这片荒野时,以为自己一定会饿死;而现在,摆在我面前是多么丰盛的筵席啊!我生平没有使用过任何工具,然而久而久之,运用我的劳动、勤勉和发明才能,我渐渐发现,我什么东西都可以做得出来。
我常常阅读《圣经》,并认真付诸实践,再加上上帝对我的恩宠,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全新的认识。对我来说,世界是遥远的;我对它已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任何期望。可以说,我于世无求。总之,我与世界已无什么牵连,而且以后也不会再发生什么关系。因此,我对世界的看法,就像我们离开人世后对世界的看法一样:这是我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但现在已经离开了。我所有的一切,已尽够我享受了。我是这块领地的主人,假如我愿意,我可以在我占有的这片国土上封王称帝。我没有敌人,也没有竞争者与我来争权争势。我可以生产出整船的粮食,可是这对我没有用处,我只要生产足够我吃用的粮食就行了。我有很多的龟鳖,但我只要偶尔吃一两只就够了。我有充足的木材,可以用来建造一支船队。我有足够的葡萄,可以用来酿酒或制葡萄干,等把船队建成后,可以把每只船都装满。我只能使用对我有用的那些东西。我已经够用够吃,还贪图别的什么呢?若猎获物太多,吃不了就得让狗或虫豸去吃;若粮食收获太多,吃不了就会发霉;树木砍倒不用,躺在地上就会腐烂,除了作柴烧烹煮食物外,根本没有什么别的用处。
总之,事理和经验使我懂得,世间万物,只是有用处,才是最可宝贵的。任何东西,积攒多了,就应送给别人;我们能够享用的,至多不过是我们能够使用的部分,多了也没有用。即使是世界上最贪婪、最一毛不拔的守钱奴,处在我现在的地位,也会把贪得无厌的毛病治好,因为我现在太富有了,简直不知道如何支配自己的财富。我心里已没有任何贪求的欲念……我宁愿在此度过我的余生,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就像我的那条老狗一样无疾而终……唯一缺乏的就是没有人可以交往而已,其它什么都不缺……”
远离人群,与世隔绝的孤岛生活,让鲁滨逊最终成为了一位笃信上帝的隐士。
从古自今,人类就都是一种群居性生物,当某个人类由于某些缘故,不得不与世隔绝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企图臆想某种超自然力量正在庇佑自己、眷顾自己,以免被可怕的孤独摧毁心智偏僻荒野的牧羊人远比都市居民更加信奉上帝,高原藏民惊人虔诚地信仰佛祖,都是出于这样的原因。
孤独和动荡,都是促成宗教兴起的绝妙催化剂。
如果这座孤岛与世隔绝的情况一直持续下去,鲁滨逊或许真的会像那些“坐化”的隐士与先知一样,在对人生的感悟和对上帝的赞美之中,平静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生活却发生了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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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已经说过,鲁滨逊在岛上制造了一条小船,但由于海边洞府这一块地方缺乏合适木材的缘故,这条船并非位于他的海边洞府,而是停泊在岛屿的另一端。他几次想要把小船开过来,但都被激流和风浪给吓了回去。于是每次出海消遣或打渔的时候,他都不得不长途跋涉,走很远的路前往泊船处。
然而,就在他登上荒岛的第十五年某一天中午,鲁滨逊正沿着沙滩前往岛屿另一端去看他的船,却忽然在海边上发现了一个人的脚印:那是一个赤脚的脚印,清清楚楚地印在沙滩上!
这简直把鲁滨逊给吓坏了他在这岛上已住了十五年了,但从未见过一个人影!
于是,望着这个脚印,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犹如挨了一个晴天霹雳,又像大白天见到了鬼。他先是侧耳倾听,又环顾四周,可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见到。然后跑上高地,向远处眺望,又在海边来回跑了几趟,可还是毫无结果。他跑到脚印前,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可是,脚印就是脚印,而且就这么一个,不容置疑。脚趾头、脚后跟,是一个完整的脚印。
可这脚印是怎么在这儿留下来的呢?鲁滨逊无法知道,也无从猜测。这使他心烦意乱,像一个精神失常的人那样,头脑里尽是胡思乱想,随后就拔腿往自己的海边洞府跑去,一路飞奔,脚不沾地,偏偏又心里又惶恐至极,一步三回头,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追上来,连远处的一丛小树,一枝枯树干,都会使他疑神疑鬼,以为是人。一路上,他当真是惊恐万状,头脑里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幻觉里又出现各种各样荒诞不经的想法以及无数离奇古怪的妄想,简直一言难尽。最终,鲁滨逊钻进了自己位于海边悬崖下的洞府,好像后面真的有人在追赶似的,心里恐怖已极,就是一只受惊的野兔逃进自己的草窝里,一只狐狸逃进自己的地穴里,也没有像他这样忧心忡忡,忐忑不安。以至于把他吓得浑身颤抖,好像发疟疾一样。
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发现,鲁滨逊胡思乱想了很久,整整一夜都没合眼他如此思索着:这个小岛既然风景宜人,物产丰富,又离美洲大陆不远,就不可能像他以前想象的那样,自古就从无人迹。岛上虽然没有居民,但对面大陆上的船只有时完全有可能来岛上靠岸。
那么,这个脚印是代表着有人侵入了他的岛屿吗?对方是遇难的欧洲水手?还是附近的美洲土人?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小船和农庄?会不会前来攻打这里?会不会把他的谷物通通毁掉,把他驯养的山羊都劫走,最后让他只好活活饿死……直到早晨的朝阳再一次升起,由于思虑过度,精神疲惫,他才昏昏睡去。
哎,变幻莫测的命运,使人生显得多么光怪陆离啊!在不同的环境下,人的感情又怎样变幻无常啊!某些人在今天所爱的,往往是他们明天所恨的;在今天所追求的,往往是明天所逃避的;今天所希翼的,往往是明天所害怕的,甚至会吓得胆战心惊。而现在的鲁滨逊就是一个生动的例子。
以前,他觉得自己最大的痛苦是被人类社会所抛弃,孤身一人,被汪洋大海所包围,与人世隔绝,被贬黜而过着寂寞的生活。仿佛上天认定他不足与人类为伍,不足与其他人交往似的。
他当时觉得,假如自己能见到一个人,对他来说不亚于死而复生,那将是上帝所能赐给他的最大的幸福,这种幸福仅次于上帝饶恕他在人间所犯的罪孽,让他登上天堂。而现在呢,只要疑心可能会看到人,他就会不寒而栗;只要见到人影,看到某个人在岛上留下的脚印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他就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让他钻下去……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孤岛综合征”吧!
他就这样一会儿胡猜乱想,一会儿疑神疑鬼,一会儿又反省冥思。忽然有一天,鲁滨逊先生脑洞大开,觉得这一切也许全是自己的幻觉。那只脚印可能是他下船上岸时自己留在沙滩上的。
这个想法使鲁滨逊稍稍高兴了一些,觉得心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安定多了,并竭力使自己相信,那确实是自己的幻觉,那只不过是自己留下的脚印而已。因为,他既然可以从那儿上船,当然也可以从那儿下船上岸。更何况,他自己也无法确定哪儿曾经走过,哪儿从来没走过。如果最终证明那只不过是自己的脚印,他岂不成了个大傻瓜,就像那些编造鬼怪恐怖故事的傻瓜,没有吓倒别人反而吓坏了自己!
接下来,鲁滨逊又鼓起勇气,想到外面去看看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走出洞府,家里快断粮了,只剩一些大麦饼和水。另外,羊圈里的那些山羊也该投喂和挤奶了,这项工作一直是他傍晚时候的消遣(具体如何消遣,请结合之前阿虚同学的遭遇自行想象……这事儿据说在古代的英国曾经挺普遍)。
饶是如此,在去喂养山羊和挤羊奶的一路上,鲁滨逊依旧总是担惊害怕,一步三回头往身后张望,时刻准备丢下筐子逃命。可是,他一连往羊圈那边跑了两三天,什么也没有看到,于是胆子又稍稍大了一点,心想今年或许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都是他自己的想象罢了。
但他还不能使自己确信,之前在那片沙滩上看到的,一定是自己的脚印,除非他再到海边去一趟,亲自看看那个脚印,用自己的脚去比一比,看看是不是一样大。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真正地安心。
所以,在心中好一番天人交战之后,鲁滨逊最终还是背上了他的燧发枪,小心翼翼地离开了他位于海边悬崖下的洞府,再一次沿着之前的旧路走了过去……然后就被深深地震撼了:
在几天前曾经发现过人类脚印的那片沙滩上,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人!
一个白种女人!
一个黑发的白种女人!
一个漂亮的黑发白种女人!!
一个从头到脚赤身*、犹如夏娃初生于伊甸园的黑发白种漂亮女人!!!
于是,鲁滨逊顿时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胯下直冲太阳穴,脑子里仿佛“嗡”地一声炸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