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知道,今天要是不说出来点儿什么出来,父皇不会放过自己。
她喝了两口茶,准备开始胡诌。
“现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不过,要想达到贞观之治的程度,还要轻徭薄赋,要完善赋税之法。”
至于怎么完善,玉山心想,让大臣们琢磨去吧,我也不知道。
总之,胡诌结束,玉山观察李昪的神情。
“我儿,你说的太对了,大唐建国未久,各地赋税制度各行其是,有些地方长官还会肆意盘剥百姓。马仁裕曾经给父皇上过折子,百姓久经战乱,不应该增加大唐子民的负担!”
李昪捋了捋胡子,玉山真是说道他心坎里面去了。
玉山松了一口气。
胡诌成功,应该可以走了。
“父皇,天色不早了,孩儿是不是可以回去……”
“等一下。”
玉山有些愁得荒,不过她还是淡定坐下来,继续啃荷叶酥。
李昪命人从国库里面又端出好些的奇珍异宝。
“父皇,我说过,我是个俗人……”
“放心,钱也给你,这些也给你。”
玉山叹口气。
自己好像成了那个浪费民脂民膏的人。
回去之后,玉山盘点了一下物品。
“锦珊,有一部分赏赐和钱财我会留给你,作为嫁妆。”
锦珊吃了一惊。
“不不不不,玉山姐姐,您已经为我做得够多。”
玉山淡淡对她说:
“锦珊,嫁妆这东西,多了就比少了强。你未来夫家是带兵的,养兵就愁没有钱。嫁妆丰厚一些,姑姑就不会对你挑三拣四。至于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什么用都没。”
平时玉山脑袋上都鲜少贵重首饰。
她嫌沉。
西都对于玉山的作风,刚开始认为她这是寺庙出来的,不习惯天家富贵,上不得台面。
现在,都夸玉山简朴谦逊,人品贵重。
“人啊,你要是得势,放屁都是香的。要是不得势,脸上开牡丹,人家都说你得了天花。”
玉山不屑,也不在意。
李昪听了玉山的一番【高明见解】,在朝堂上对大臣宣布——
今后大唐不是万不得已,不轻易起干戈,动刀兵。
群臣都有些吃惊。
如今各国乱哄哄,李昪竟然不想趁机抢地盘?
真是稀奇。
其实这些大臣也不一定真的想打仗,只不过揣测圣意罢了。
比如冯延巳和冯延鲁兄弟两个,他们对于开疆拓土最是积极。
因为在冯氏兄弟看来,现在天下哪个国家的君主不都是想把别人的地方吞下来?
去年闽国内乱,吴越还想趁机占点儿便宜呢,不过没成功。
冯延巳以为,跳出来主张攻打别的国家,李昪一定两眼放光,高声称赞。
这样自己一定会在朝堂上脱颖而出,成为群臣中的翘楚。
结果李昪对文武百官说,能不打仗就不打仗。
冯延巳真是目瞪口呆。
李昪对着群臣说:
“朕出身行伍,年少从军,也算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事。所有的用兵都是迫不得已,只要用兵,百姓没有不怨声载道的。征兵的时候,四野嚎哭。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各位都是学富五车的才子,杜甫的《兵车行》总该读过吧。”
朝堂上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没有人能反驳李昪说的话。
“一旦用兵,别国的百姓不安宁,朕的百姓也不安宁。这又何必呢。朕如今不求别的,只希望自己的百姓能安宁一些,列位臣工,觉得如何?”
韩熙载首先跪倒在地,他眼泪汪汪:
“圣上的爱民之心,真是让微臣羞愧万分,五体投体。圣上,大唐子民有您这样的君主,真是大唐之福,百姓之福啊!!!”
韩熙载倒不是拍马屁,他是真的觉得李昪这么为百姓着想,太难得了。
韩熙载一跪,宋齐丘马上膝盖一弯。
“圣上英明,臣等愚昧至极,不能早日体察圣上的周全之意。圣上的爱民之心天地可鉴,臣等望尘莫及。”
朝堂上下马屁声一浪接着一浪。
李昪等到大臣们的马屁拍不出太大动静的时候,示意群臣安静。
“如今除了让百姓安宁,还要减轻我大唐子民负担。各地赋税制度不一,诸位大臣还是要竭尽全力,争取早日想出一个合理的赋税之法。”
所有的大臣听了之后,赶紧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颂圣大法。
等到散朝之后,李昪把齐王叫到御书房。
“璟儿,你觉得是趁机拓展疆土好,还是保境安民为好?”
李璟不知道怎么回答父亲。
既然在朝堂上都说了要不起刀兵,干嘛还要问自己?
李璟索性回答:
“父皇的决断英明至极。”
李昪很失望。
他想听听李璟的意见,哪怕是反对也好,父子两个能够你来我往地谈谈心。
就像和玉山一样。
玉山经常驳斥李昪,可是李昪并不觉得真的恼怒,反而用心和玉山分析利弊,这样神志清爽,越辨越明。
“璟儿,你可以说说自己的想法。”
“儿臣认为,父皇说的非常有道理。”
李昪已经有些恼怒了。
“璟儿,父皇今日也是有感而发,可能也并非完全思虑周全。璟儿有没有什么想补充的,父皇愿意听你说一说。”
“父皇已经考虑得十分周全,儿臣望尘莫及,不敢再用愚见烦扰父皇。”
李昪特别生气。
“李璟,你现在是储君,总得有一些自己的主意。”
“儿臣……儿臣……”
李璟心里头很疲惫,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又惹父皇生气了。
最近宋福金总是提醒自己去请教一下玉山。
李璟迟迟没有去。
他明明很想和玉山聊一聊的。
每次和玉山聊过之后,他都非常轻松。
可如果是母后非得让他去,李璟反而不想去了。
李璟心里面有些空洞。
自己比不上景迁,比不上景遂,比不上景达。
后来比不上自己的儿子弘冀。
怎么,现在又比不上玉山了吗?
他苦笑。
是啊,比不上玉山,虽说她是个女人。
自己不如一个女人。
李璟想了想,这也没什么了不起,自己不如女人这件事,他早就发现了。
反正,他不如母后。
“母后若是男人,玉山若是男人,都比我强吧?”
李璟觉得一切都很虚无。
他开始喜欢没事读佛经。
来从虚空来,还归虚空去。
李璟有些走神了。
李昪对着他扔了一只毛笔。
啪!
毛笔落在李璟身上,又掉在地上。
“你怎么一天魂不守舍的?”
毛笔的墨水淋在了李璟的衣服上。
李璟心想,还好,今天穿的是藏青色的衣服,墨迹不太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