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摸向面罩。
面罩还安安稳稳戴在脸上,没有丝毫挪动。
他,应该认不出我吧……
我低叹了口气,垂下睫毛,脚步往后退了几步。
牧寻会意,默契地向前走一步,挡住陶亡的视线。
他皱了皱眉,声音带着不悦,“带路。不要看不该看的东西。”
陶亡缓缓地摘下口罩,咧开嘴,一排森白的牙齿反射着光,尖尖的形状,像要嘶咬的食人鱼。
一张一合,仿佛要冲上来咬断我的脖颈。
我甚至都幻视出了喷涌的鲜血……
“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笑起来,目光盯着我,一字一顿道,“大小姐,欢、迎、来到缅北!”
一瞬间,我眼前都黑了。
他,认出了我!
甚至还记得当时我们的对话!
寒意从底处漫过来,我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那里,藏着明晃晃的戏谑。
他盯上我,犹如搜捕到了满意的猎物,带着猫抓老鼠的逗弄。
我吐了口气,指甲掐进肉里,尽力维持镇定,不被他所影响。
“陶医生,你认错人了。”
陶亡机械地勾起嘴角,摇摇头,“不,不可能。”
他伸出手,面对着我,前后翻了翻,声音逐渐癫狂,“你看我的手!”
他的手,没有一处伤痕,不仅白皙,甚至还诡异的细腻。
细腻到不像是一个成年人的手。
人类皮肤最好的时候,是在婴儿时期,随着年龄增长,新陈代谢,皮肤会慢慢变差。
但陶亡双手的皮肤,却跟小婴儿没什么两样!
莫名的,我想到曾经在娱乐城看到过的美容膏,浑身打了个颤,一阵恶寒。
陶亡,他用这些从女人身上硬扒下来的皮肤,厚涂在自己手上保养。
那双过于细腻的手,却承载着无数女人的冤屈和血肉。
陶亡沉醉地吸了一口自己的手,呐呐道。
“我在这里,日夜都拿着刀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拆分了数以千计的人体。最熟悉的,不是那些人的脸,而是他们的骨骼!”
他阴侧侧地笑了笑,“你是第一个从我的手术台上逃走的,我怎么可能忘掉你?即使看不到你的脸,我也认得清你的身形!
“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你!”
物寻脸色沉下来,转身就想要让接待人把他换掉,不给他接近我的机会。
我摆摆手,拉住他衣角,做口型道,“牧少爷,先听他说。”
我没有忘记,我此行的目的是去救霍云。
而陶亡做为一个疯癫但又技术的医生,非常有可能接触过霍云。
也许接近他,可以从他身上获得有用的情报。
牧寻瞥了我一眼,撇撇嘴,又气又没办法,只好招招手,让保镖离我更近点,以防陶亡突然做出过激的举动。
我摘下面罩,试图引导陶亡,“你现在,好像跟我当初见你时,不太一样。”
陶亡眼里闪过一丝怨恨,“是不一样……是你把我变成现在这样的!”
他伸长了脖颈,展示那条又深又长的伤痕,“你逃走以后,我被吊在天花板上一个星期,就差一点点就要死了。”
“多亏了我这双手,让他们想起来,手术台需要我持刀,这才把我放下来,让我留了一口气的以喘息。”
陶亡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呼吸越来越急促,“但我……宁愿死了!”
他身体颤抖地很僵硬,像机器人在努力模仿生物人行为。
“从天花板上下来后,我开始出现了僵化症状,我的手再也拿不起手术刀,我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陶亡眼底通红,抬起双腿,要朝我扑过来。
但他现在的动作太慢,还没跑几步,就被保镖制住了。
他没有挣扎,顺从地低下头,“呵,我早就想到会这样。”
陶亡很快又自顾自地说道
“园区没有放弃我,他们不想再从头培养一个医生,于是就用各种手段治好了我的手。”
“我全身上下,只有手还可以灵活地转动!”
陶亡歪歪头,掀开眼皮,舔了舔牙,“你知道,他们怎么治好我的手吗?”
依我对缅北那群人的了解,陶亡必定受了很多电击治疗。
陶亡仰头大笑,眼角泌出来点点泪花,“他们把几十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放到我面前,逼我拿着刀把他们活活剥皮。”
“死掉的婴儿,他们又做成油膏,厚涂到我手上。”
听到这儿,我胃里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
早就知道缅北这群恶魔没有底线,但这次,还是打破了我的认知!
陶亡又痴痴地看向右侧,“在这里,小婴儿的命是最不值钱的。那些孩子里面,有一个是我的种。”
“我在娱乐城有一个相好,她怀孕了,刚生下来孩子,那孩子就被扔到我面前,让我亲手杀了。”
他扭头看向我,周身爆发出突破身体局限的力量,快速地冲上来,死死掐住我脖子。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不只我,连保镖都没反应过来。
“我夜夜等,日日等,每分每秒都在等,就是等你回来,好重新杀了你!”
他手越收越紧,凶气必露,“我要把你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利用到极点,炼油入药,为我死去的孩子报仇!”
我呼吸渐渐困难,吸进去的氧气越来越少。
尽管如此,我还是拼命保持镇定,直视着他眼睛,吐出两个字,“懦夫。”
陶亡被激怒了,他仿佛被踩到了关键点,一下子跳起来,连手都下意识地松开,握成拳,怒喊道。
“我不是懦夫,不是!”
就趁他喊叫的一会儿,保镖们反应过来,立刻又冲过来,制住他。
现在,他四肢都被绑起来,还有七、八枝枪抵在身上,连动也不敢动了。
牧寻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浑身都散发着低气压,冷得可以冻死人,“唐雪亭,你太冲动了。”
他伸出手指,想要触碰那道新鲜又扎眼的红痕,但到半路,还是放下了。
“你……”
我挥了挥手,让他别太在意。
刚才的冲动是必须的,要不然,陶亡不能被轻易激怒。
人一旦怒火上头,理智就会下降,但很多隐秘的事情,也可以借此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