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君主。
为幻想生物冠以君主之名。若不是这句话出自莫里亚蒂教授之口,恐怕任何人来了都要嘲讽一句这是疯言疯语。
以饰非目前的水平,所能接触到的最危险的幻想生物也不过是那些食血鬼以及前些天在斗兽场看见的那只蓝型-3级的红发纺织娘。
红型幻想生物,那会有多危险?
饰非思考着,但忽然间,他的手触碰到了义眼。后背忽然起了层鸡皮疙瘩,他回忆起还在敦威治时,那个名叫阿比盖尔的恶灵所说的话。
“在大多数【旧君主】都已经沉睡的今天,你这样完美的钥匙已经很难找了。”
“【旧君主】留在现世中的遗物本就难觅,更何况,还是枚如此强大的遗物。”
【旧君主】……
【羽化仙】……
饰非反复琢磨这两个词,直到那侍者将两盘煎的刚好的鳕鱼送上来,他才回过神来。
教授很有耐心,在此期间一直没有发言打断他的思路。
“教授,我们真的从没发现过红型生物吗?如果我们从没发现过相关实体,又怎么证明其确实存在?”
教授听完,不慌不忙,开始用刀叉切割盘中的鱼排:
“祂从来不需要向渺小的蝼蚁证明自己,诸葛先生。”
“对祂而言,我们就是这盘中鳕鱼,想被怎样烹调宰割,那都是祂的意愿。”
“而作为鱼儿,我们所能窥见的,也不过是祂们随心所欲后的一片盘中狼藉。”
鱼肉被教授轻而易举切碎,他将其中一块放入口中,鱼肉油脂瞬间融化在舌尖,绽放出香气,教授露出享受的表情:
“就算在监狱里待过一段时间,您肯定也知道,在旧大陆北部,有条绵延数万公里的冰封禁界。”
“这条界线将整个西伯利亚都化为禁区,探险家们有去无回。”
“您认为究竟是怎样的天灾才能造成这种效果?强如当时的帝国军队,在刚挺进莫斯科城城郊时也因这场大雪完全覆灭。”
教授说的是罗曼诺夫王国在上次战争中亡国的事。就算是在战后这数十年,里茨瓦尔德帝国也曾不止一次派人调查那北境禁界。但都无功而返。
一场悄无声息的大雪,在罗曼诺夫王国最后一个国庆阅兵日后悄然降临。不仅埋葬了当时作为侵略者的帝国军,也让王国内无数刚下定决心,誓死卫国的军士们跟着一起被冰封在他们最爱的国土冻原之下。
与之相比,反倒是因胆小而事先逃跑到东西伯利亚的一些难民在这场灾难中活了下来。他们也成了那个王国最后的移动墓碑。
面对教授的问题,饰非思来想去后也只能试探着给出【诅咒】的答案。
但教授又摇头,他正色道:“那我再问一个问题……”
“这世界上,天然而生的诅咒又从何而来?”
“唔……”
饰非的确被问到了。他说不出话。教授放下刀叉,用指尖反复摩擦那颗首饰上的红色宝石,不论他怎么做,在饰非的义眼视觉里,这些宝石都没有释放任何灵性。
“相比其他术士,你们奇术师在这个问题上已经前进很长一段距离了。诸葛先生。”
“奇术师要想向上迈进,是要学会自己炼制诅咒的,所以你们找到了【王血】这个答案。”
“以此类推,那些天然而生的诅咒中,会有【王血】的影响吗?”
教授露出玩味的表情,他停下把玩宝石的动作,直视饰非的眼睛:
“旧君主只会沉睡,祂们从未远去。”
“其所留下的一地狼藉始终都在残害这个世界,让我们这些盘中之鱼无计可施。”
“所以,既然你在米修斯家族的首饰中发现了【王血】,我要再问你一个问题,诸葛先生。”
“那个家族或许真没有术士,但你能肯定,他们没有奇术师吗?”
……
……
大都会——
秀秀和多罗茜一起吃过午餐后才去拜访夫人。饰非打过招呼,所以他们很容易就在秀场的会客室中见面。
两人抵达会客室时,夫人在沙发上闭眼小憩。女仆卢旺达正为她披上毯子。
“夫人昨日睡的很晚,两位见谅。”卢旺达说道,然后她便依次为秀秀和多罗茜斟茶。显然,在为秀秀斟茶时,她也不禁多看了秀秀的脸蛋两眼。
“让夫人休息吧,诸葛先生只是希望我们能在夫人身边防止意外。”秀秀笑道。然后,他一边举茶一边看向卢旺达:
“卢旺达女士,您来自西海岸?”
卢旺达有些讶异,但随后出于礼貌,她点头道:“是的,您怎么看出来的?”
“口音……虽然都是哥伦比亚语,但西海岸的人说话相比东海岸要更快,听上去腔调富有节奏。就像这样。”
秀秀说这句话时,使用的也是西海岸的腔调。他说完不好意思地微笑,卢旺达只觉得惊奇:“您以前也在西海岸待过吗?关小姐,这简直和我家乡那边的腔调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穿了身裙装的秀秀被卢旺达认成女性。
秀秀摇头道:“我只是听一些来自西海岸的客人说过,我在有样学样。”
“真是神奇……”
“您独自从那边来的东海岸?这可太远了。”秀秀继续问。但刚问完,卢旺达就有些不安地捏住手指:
“我本来是来找我丈夫的……”
“他当时为了我和孩子离家来东海岸,但忽然一下就没了音讯。”
“虽说每月他都有汇款,但我们始终联系不上他。我有些担心,就将孩子寄养在父母那里,也跟了过来。”
“您丈夫失联多久了?”
“有些年头了。”
“有找到线索吗?”
卢旺达摇头,秀秀见了,拍拍她肩膀安慰道:“如果您愿意的话,拜托下诸葛先生?”
“其实在列车上和诸葛先生见面时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卢旺达嘀咕道,但又看了眼正在闭眼小憩的夫人,她发出叹息,“还是先把夫人的问题解决吧。事情要一样一样做。”
卢旺达说完便向秀秀行礼,会客室中有些垃圾没有清理出去,她正要去忙。
但才刚一打开门,她便发出惊叫。似乎有意料外的客人正等在门口。
“哈利先生?”卢旺达说出对方的名字。
秀秀向外看,只见一个穿皮夹克,戴鼻环,头发被染成蓝色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
“卢旺达,波提雅在吗?”
“夫人在里面休息……“
“休息?那我去找我大哥。威廉·米修斯现在在哪儿?”
他毫不顾忌,大声叫嚷道。秀秀听见卢旺达对他的称呼,倒也想起来,米修斯家族一共有三兄弟,其中最小的兄弟名叫哈利·米修斯。是远近闻名的风流浪子。
但这番打扮和模样,是不是放纵的有些过头了?
秀秀向门口凑近一些。但很快,他听见一道更沉稳的声音在走廊响起。
“找我干什么,哈利?”
威廉·米修斯也站在走廊上,用一种近乎厌恶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兄弟。哈利·米修斯也毫不顾忌,张开手臂就要去抱大哥:
“好久不见,威廉!我最近手头紧,这不就想着回家拿点?”
威廉·米修斯一个闪身躲掉来自兄弟的拥抱。他眉头紧皱,语气中带了些不悦:
“手头紧所以就回家?哈利,你把家族当成什么了?”
“长期饭票,还能是什么。难不成你要我去找我那联姻对象家里拿钱?”
“你!”
威廉·米修斯被气的表情扭曲,但哈利·米修斯毫不在意,反倒是主动贴上来,帮大哥抚平西装上的褶皱。
“好了,大哥,你我都很清楚家里的钱是怎么来的。”
“虽然明面上经营的是你和米卡,但最近这笔大生意和合作不就是我拉来的?”
“要是没我,在大都会开这么一家秀场哪有这么容易。”
“今晚的慈善晚宴我会陪先生一起过来,你可要好好表现。”哈利·米修斯一边说一边将什么东西塞进威廉的西装口袋里。
秀秀困惑地看着两兄弟的举动,绝大多数动作都被门框所遮挡,但秀秀还是能勉强看清被塞进口袋里的东西是什么。
——一张扑克牌,秀秀能看见那牌面上绘制的花纹。
那是一张红心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