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母让人将府里最大的马车套了出来,又吩咐着下人将提前备下的东西一一搬上马车。
姜拂容脸上浮现无奈之色:“娘亲,女儿是去探望外祖的,又不是去逃荒,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吧。”
江南柳氏在临安城,自京城出发,且不说途经的城邑都有柳氏的铺子。就光姜母给她备下的那些东西,姜拂容觉得自己就算途中不补给,都能安然到临安城了。
柳氏不以为然:“娘亲还不了解你吗?吃穿住行都得挑。多给你备下些,以防你在路上受了苦。”
临出发前,姜母又多次叮嘱随行的护卫婢女:“路上要照顾好三小姐,每到一处城镇就及时去添补给。”
护卫婢女一一应下。
姜拂容抱了抱柳氏:“娘亲,那女儿走了。”
“容容啊,路上小心,也不必太赶,一路游山玩水着去就行了,也可趁此机会好好散散心。”
“女儿知道了。”
——
今年入夏后比之往年炎热,雨水也是比往年多了许多,在京城尚不察觉,自乞巧节过后,南方一带便持续落雨。
姜拂容一行人往南走了十多日,已然开始连日遇雨,此时的京城才开始落了些小雨。
为防越往后雨势越大,姜拂容还是决定继续前行,途中休整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南边山多路绕,雨季更是危险,还是要尽快抵达临安城才行。
又前行了四五日,这回雨势彻底变大,显然无法再继续走,最终她们一行人被困在了清河县驿站。
而在此之前,江南一带临安、关宁、泗水三城早已被瓢泼大雨覆盖。雨势来的汹涌,当地已发生严重的水患,百姓殒命、流离失所的情况也愈发增多。
除却水患最严重的三城,像芜州、宣州、坞桐镇、曲华县等地的水患也不容小觑。
一道道关于南方水患的折子陆续飞入宫中,最终于早朝上,景宁帝与文武百官共同筛选出了前去治理水患的人选。
人选为户部侍郎、兵部侍郎以及大理寺少卿苏砚,三人各自带人赶往南方治理水患。
纵观历史,没有哪个王朝能避免夺嫡之争,而今大业最有实力的两位皇子当属太子和恒王。太子虽是嫡出,皇后却已薨逝,而恒王的生母正是现今主理六宫的皇贵妃。最终何人胜出尚未可知。
而最戏剧性的是,此次前去南方治理水患的三人说白了,实则间接代表了皇家父子三人。
兵部站队太子,户部站队恒王,而大理寺少卿苏砚则是景宁帝一手提拔上去的。
三人收到旨意后,皆即刻动身出发赶赴南方。
——
“小姐,咱们在这驿站停留了两日,可这雨越发的大了,再等下去,只怕咱们真的要困在清河县了。”
关键是,她们还没真正进入清河县城。
看着窗外的骤雨,姜拂容眉头紧皱,雨真是愈下愈大了,这次出门是忘了看黄历不成?
“今晚再在驿站歇一晚,若明日雨势没有再增大,那就动身赶往临安,总比一直困在这儿好。”
夏芝应下,去通知其他人,春杏前去帮姜拂容打热水。
窗外雨声潇潇,但很快,一阵深沉又急促的马蹄声闯进了夜幕雨声中。
很快,只见一队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官兵迎着风雨,极快驶进了驿站前院。
来人拿出令牌,驿站掌柜急忙招待起众人。
春杏打了水,端水往二楼走去时,瞥了眼大堂里正在饮姜茶的人,眸子动了动。
“小姐,这间驿站有熟人住进来了。”
姜拂容掬水洗了把脸,才开口问:“熟人?这大雨天还能遇见什么熟人啊?”
春杏:“奴婢没骗您,人这会儿正在大堂里饮姜茶呢,不信你去看看。”
驿站大堂,苏砚刚饮下下属秦汉递过来的姜茶。发间残留的雨珠顺着脸侧滑落,男子执袖抬手正欲去擦,忽然一方帕子被递至眼前。
苏砚疑惑抬眸,刚好撞见姜拂容笑着朝他开口:“给你,用这个擦擦吧。”
苏砚眸中划过讶异之色:“三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姜拂容晃了晃手,示意对方接帕子:“我是准备去临安探望我外祖的……”
姜拂容将自己为何会困在驿站的缘由说了出来。闻言,苏砚也阐明了自己此番离京的缘由。
“现下南方一带水患严重,可三小姐如今已经走到清河县,下一城便是临安城了,再折返回京倒是不太划算了。
好在我此番正好被派任到临安治理水患,今夜再此歇一晚明日一早就要赶往临安城了,不如三小姐与我一道走吧。”
姜拂容记挂着外祖父和外祖母两位老人家,先问了句:“临安那边水患很严重吗?”
苏砚点点头:“临安和关宁、泗水是水患最为严重的地方。”
秦汉过来正跟苏砚禀报起临安那边传来的水患情况,似是情况很不乐观,苏砚拧眉陷入了沉思,又与下属交谈起来。
姜拂容不想打扰耽误他们,正要起身离开,苏砚止住话头喊住了她:“三小姐?考虑的怎么样了?越往前走越有可能遇到危险,我还是建议三小姐能跟我们一起走,我也好护送你一程。”
姜拂容还是有些犹豫:“但我可能会拖慢了你们的行程。”
苏砚想了想,雨天道路泥泞乘坐马车行进缓慢,也更容易出状况。
“三小姐,你可会骑马?雨天骑马赶路或许更方便些。不出意外的话,再慢,我也有信心两日内赶到临安城。”
骑马?
姜拂容有些犹豫,以前因着那人教过,确实会,可也有一段时间没骑了,若持续落雨,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到临安城。
见她久久不答,苏砚只以为她不会骑,一番思索过后便开口说:“不会骑也没事,我安排几个人护送你的马车,再慢三四天也能到……”
“我能骑。”
姜拂容突然开口,看见对方疑惑的神色,复又重复道:“我能骑,我以前学过骑马的。我不想因为雨势一直困在驿站了,明日我与你们一道上路。”
苏砚点点头:“那再好不过了,三小姐需要先去安排一下身边人,我们赶路会比较急,我能顾上的人不多。”
姜拂容点点头:“好。”
苏砚还在与随行的人讨论着水患的情况,姜拂容则是跟夏芝她们说了自己的安排,随后便早早的睡下了。
翌日卯时过半,雨势渐歇,姜拂容还在睡梦中,便被一阵咚咚敲门声唤醒。
起身开了房门,苏砚早已穿戴整齐站在门外。
“苏砚,我们这就要出发了吗?”
苏砚点点头:“这会儿雨势小了,适合赶路,只能委屈三小姐早些起身了。”
姜拂容忙折身去收拾:“看你都穿戴好了,你怎么不早点来叫我啊。”
苏砚转身笑道:“三小姐不必太着急,其他人还在楼下吃早膳呢,我们……”
“我好了。”
苏砚话音未落,姜拂容已经穿戴好,背着一个包袱站在了苏砚身后。
苏砚讶异:“三小姐竟这般快?”
姜拂容边下楼边开口:“我就怕自己耽误了你们进程,昨夜我是和衣而睡,东西也早就收拾好了,所以这会儿拿上东西就可以走了。”
两人也吃过些东西后,便往临安城出发了。
姜拂容只带了两个护卫,其余人往后再看情况自己跟上来。
下属牵来马匹,苏砚正要扶她上马,令她意外的是,姜拂容似乎还挺懂马的。
她先是拉过缰绳,抬手抚了抚马儿的鬃毛,又附耳跟马儿嘀咕了什么。马匹甩了甩头,后又亲昵的侧头贴上了女子的手掌。
随后只见姜拂容踩上马蹬,利落的翻身上马,握着缰绳的手也是有模有样。
苏砚轻笑:“看来三小姐还懂得驭马啊?”
姜拂容心虚道:“略懂皮毛而已啦。”
实则心中也在讶异,原来那人教自己的东西有一天还真能派上用场啊。
随后,急促的马蹄声拉开了晨曦的微光,一行人很快驾马离开了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