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可笑，萧天洛的那些话居然让他反思起来了，一个护卫戳开了他们这些世家婚姻的假面，底上藏着的全是虚情假意，全是生意，全是买卖。
可笑自己口口声声说着衷情，却从未用过正常的手段，真是输给了萧天洛。
这一次，他是真的心服口服。
“五殿下认了，他说是为了给你出气才故意宣扬，让侯府难堪，陛下不会在为难你，只是，你大表兄是彻底完了。”程尚书说道：“他生育有碍，这次算是彻底失去竞争。”
“是因为锦被花？”程武这才打起精神：“不是已经彻底戒除？”
“是啊，太医原本说初开始的确会让男子不举，但可慢慢恢复，后续也的确能行房，但不知为何却始终无法让皇妃等人有孕，这一查才知道，是彻底完了。”
程尚书头痛地按着太阳穴，咒骂道：“真是个没出息的！失去生育的本事，就算是嫡长子又如何，欸，亏你姑姑有三子，这一下子就废掉一个，五殿下年纪又小，只剩下二皇子了。”
程武听到这话，懒洋洋地说道：“五殿下也有十五了，今年也要年满十六，年纪不小了。”
“就算如此也像个孩子王，成日里就知道玩乐，”程尚书不以为然：“这般心性哪有人愿意支持，你不会以为仅凭我们程家就能让你姑姑的任意一个儿子入主东宫？”
程武敛下眉眼，是么，但五皇子也是个厉害的，在那么匆忙的情况下看了一下协议的内容，后面传出去的版本与原版只字不差！
仅是过目不忘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佩服，但此前他从未暴露过这一面。
程武的确有利用五皇子的意思，这位皇表弟平时不着调，但他其后就恢复理智，迅速抽走了契书，可就那么短短的时间里，五皇子却将契书内容记得只字不差，这不是本事是什么？
“儿子知道了。”程武说道：“大殿下一时糊涂，为色所迷，让莲姬和倭国隐门害惨了，可惜，可惜了他的嫡长子身份，看来父亲是准备转而支持二殿下了？”
“他宫里已经传来好消息，二皇妃已经有孕三月有余，而两位侧妃也相继有孕月余，这三个孩子里面只要有一个是儿子，便是好筹码。”
“但儿子听说三皇子和四皇子宫里也是一样，”程武决心打破父亲的想象：“皇子失去生育的能力固然不能入主东宫，但仅仅有后就能入主东宫，父亲未免太小瞧陛下了。”
“至少在儿子看来，最近群臣对四殿下的评价极高，虽然他在宗人府里，按理说难出政绩，可偏偏裁剪宗亲，既替陛下解决了这后顾之忧，又节省了国库。”
“那些宗亲里仗势欺人、无所事事者众，早就招来不满，这一举大快人心，现在的四殿下可是收获了群臣与陛下的心，声势极大，若是在此时提出立东宫，他的胜算是最大的。”
“不仅如此，最近安北侯府也恢复了对外交往，平时闭门不出，现在开门迎客，安北侯府夫人连宣武侯府也去了，这说明什么？哪有真正的淡泊名利。”
程武对此嗤之以鼻：“既然身在皇家，就不得不争，手握重兵，不争，等着上位之人将他们置于死地么，历来帝王无不忌惮手握重兵之将，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姑姑既然让我们支持二皇子，那也不得不支持，难道等着别的皇子上位，我们程家万劫不复。”程武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只是让儿子失望的是姑姑入宫多年却未长本事。”
程尚书听他这样评说自己的姑姑，正要阻止，程武又说道：“她若是能收拢陛下的心，陛下何至于一再打压程家，本就是被迫立了姑姑的后位。”
“她不想着如何与陛下交好，倒是将手伸到了陛下最钟爱的妃子身上，父亲，儿子年纪不小了，知道那昭妃是怎么没的，也知道为何圣懿公主为何一再与姑姑过不去。”
“这实在不是聪明之举，将姑姑与陛下不多的情份是毁得差不多了，一盘好棋下到现在……”程武欲言又止：“父亲也要好好想想，如何押对宝，是不是非得绑上姑姑不可。”
程尚书一时哑然，世家之间以家族为单位是多少年来的规矩，但听儿子这话，竟是暗示他若是皇后一脉无力，不如转投他人？
“你真是，大胆极了！”程尚书转头看着窗外，恨自己为何要打开窗户：“大不讳！”
说完，他迅速将刚才打开的窗户合上，喉头发紧：“你这番话可与旁人说过？”
“儿子自然不会犯如此错误，只是看着最近的情势变化，若有所感罢了，死死地跟在姑姑身后，结果又如何，若是他们不力，转投明主又如何？起码能保住程家门楣。”
这下子把程尚书弄得不会了，不得不说程武的话极有道理，程武一时间心头大乱。
“你怎会有如此想法？”程尚书不解：“莫不是让萧天洛给打傻了？”
程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自己的身手在萧天洛面前居然没有还手之力，那萧天洛出手就是一个短平快，外加天生神力，一拳下来他气血直涌，全身无力。
更不要说后面的几脚，那家伙直接踩着他的心脏，就是要出气，还有他带来的人……
程武这时候有些走神，外面都说宣武侯府的护卫身手一流，上次亲眼目睹，他们尚书府上的护卫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
不敢说毫无招架的能力，但均拼不过三招，侯府的护卫都是这种水准吗？
“父亲说笑了，萧天洛在气头上，儿子又的确做了亏心之举，所以不想全力相拼。”
程武的话让程尚书颇是提气：“哼，自然如此，他一介莽夫，在这件事情上小题大作，你不与他一般计较，倒让他得寸进尺，欸，这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明日就能上值，不影响。”程武没觉得自己有多娇气：“五殿下能给儿子洗清冤屈，也是极好的，这样算下来，儿子的错处也只有一桩，如今也算清了，已经物归原主。”
“五殿下孩子心性，但愿他登门进不要再惹恼了那个混不吝，你姑姑可是受不住了。”
“儿子刚才的话父亲也要好生思量思量，咱们还是随机应变得好，至于要倒向谁，不妨盯着宣武侯府，儿子有种直觉——只有他们在往正确的方向走。”
程尚书又吃了一惊：“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