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女孩已经逃出来了三天,她边回忆边说着原因。
这触动人心的现实与思绪交织在一起,言语变成缕缕丝线缝合成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从她呱呱坠地的那一刻,生命就已经被强加了所谓意义——遵循父亲的意志,没有合理的缘由,仅仅只是他如此认为而已。
“命都是我给你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我不需要跟你讲道理,你只能听我的。”
“没有我养你,你什么都不是。”
“你连自己养活自己的本事都没有,不顺从我我立马断供资金。”
“总有一天把你打服,疼痛会让你以后感谢你的老子让你上进。”
......
一声声如雷贯耳,至今还能想起那蛮横,傲慢的语气,它们刻苦铭心,如烙印一般印在了她的心里。
她是笼中的鸟,本丰满的羽翼已经萎缩,脚上被带上镣铐,如此沉重的分量,跳跃都变成奢望,没有自由可言。
她属于天空,本该在草原上翱翔,本该乘着风一路攀升,直至山巅。
现实却在笼中,是的,她不用经历风吹雨打,不用忍冻挨饿,甚至连该朝什么方向前进,该先踏出那只脚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可走在路上,左右张望,那明明是望不到尽头的旷野,她心里想着:为什么我只能走在这条路上呢?我连它的终点都不清楚,说不定终点并非我想要的呢?
心里的疑问日渐增生,可她从来都不敢向那唯一的亲人吐露,她太了解了,迎来的只会是满不在乎的否定,是不容置疑的权威。
终于,等她长大些,笼子被打开了,“你都算一个大人了,自己独立一些,别想着什么都依靠我。”
她本以为会获得些许自由,哪怕一点也好。
她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别浪费时间,干点有意义的事。”
她想与朋友玩耍。
“别荒废学业。”
她想去外面看看,想去海边,想去山顶......
“那太危险,你还只是个孩子。”
“我会害你吗?”
那行吧,既然如此,她选择呆在家里。
“别虚度光阴,以后后悔的份都没有。”
所以,她也不明白她到底是大人,还是小孩。
“我带你出去参加饭局,见见世面。”
“我不想去。”
“就想着在家里玩。”
“不,我只是......”
“谁养你的?”
‘好吧。’
饭局上,她沉默寡言,在一堆大人中她显得格格不入,她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叫人啊,来,这个是......”
“小孩子嘛,害羞。”
桌上是一盘盘被摆成各种造型的珍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摆成这样,不过看见来挺好吃的。
“谁让你动筷了?”
“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礼貌,快道歉。”
生日也是,请了一大堆都不认识的,所谓的爸爸的好朋友。
“来,给叔叔阿姨们表演一下才艺。”
可她只想与朋友一起度过,她不明白:我的生日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带她出去玩,说是玩,不过是走路看他自己喜欢看的风景而已,也不管她喜不喜欢,反正他挺高兴的。
情到深处,还要高歌,咏诗,把自己比喻成一些高尚的前人。
“我想去那玩。”
“那你自己去吧,一个人。”
他的背影渐渐远去,独留她一个人在人群中凌乱。
她呆住了,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望着自己想去的目的地。
她心中挣扎着:跟着他吗?那真是太无聊了,但我没钱该去哪呢?
最后,他被一直暗中盯着他的手下,或是说小弟带走了。
人来人往,他不顾人群的眼光训斥着她的不懂事,也不知道为何人群也同样传出指责的声音,他们鄙夷着看着她,看着这个不懂事的小孩。
她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低下头不被其他人看见她的脸。
发丝下,她的脸早已羞得发红,眼睛也湿润了起来,泪水流了下来划过脸颊,她头低得看下去了,她不想被看见这个糗样。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带我出来,明明我不想出来的,去的也不是想去的地方,难道我是你的傀儡吗?我的行动只能由你来控制?这些行人也是,为什么都在指责我,明明连来龙去脉都没搞清楚。
但还是被看见了,她的眼泪顺着下巴滴到了地上。
“哭有什么用?真是懦弱。”说着就拉着她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可她还想去吗?
她鼓起勇气想要跟他讲道理,换来的只是“别跟我讲道理,我不需要听你解释,有本事自己搬出去住,别让我看见。”
她的心已经破败不堪,是由内而外的溃烂,是无法遏制的恶疾,是永世难忘的疼痛。
她的情绪来到了爆发的边缘,就如同站在悬崖边上一样。
她跳下去呢,她已经不再想明天该怎么办了。
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她怒吼着:“你不想养为什么要生呢?谁求你了?”
“啪”,一个巴掌把扇到她的脸上。
这股巨力让她脑袋一斜,火焰灼烧着她的脸庞,嗡鸣声在脑中久久不散。
她捂着脸看着他的眼睛,多么冷血。
“你看什么看?”
她欲起身,“我让你走了吗?”
这次她没管,她跑向房间,耳朵还能听见身后的威胁,“你敢走你试试。”
到了房间锁上房门,本以为事情已经平息之际,敲门声响起,他愤怒着让她开门。
这次米娅没有回应,只是坐在床头抽泣。
随后敲门声逐渐密集响亮,然后变成了砸们声,那如同野兽的咆哮一样,震得她心神不宁,她恐慌,害怕,她的身躯颤抖了起来,心止不住的狂跳。
过了好久,门那边终于不再传来声音。
随着时间流逝,她的泪水也流干了,也终于稍微平复了心情。
但安静没有持续多久,门那边又想起的声音,一连串清脆的声音。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害怕地拿起花瓶盯着房门。
不出所料,门开了,是一个锁匠打开的。
锁匠看见米娅手上的花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就朝大门走去。
他也看见了,口中说着:“小孩子就是不听话。”
很清脆的一声,大门关上了。
“怎么?翅膀硬了?还想打老子了?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他慢慢朝米娅走过来,自笑非笑着,口中还嘀咕着什么,但米娅已经听不清了,恐慌占据了她。
她本想砸去,但一想到:如果他进医院了或是死了,该怎么办?
她还是控制住了,花瓶高高举起但就是没有落下。
他站在他面前俯视着米娅,一米五几的她是如此的渺小。
然后,自然是一顿拳脚,她掐住她的脖子把它摁在墙上又推倒在地,虽然想反击,但娇小的她又能干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感官都麻木了,他才愤愤离去。
晚上,全身剧痛袭来,整夜无法入眠。
她清醒地想着什么,眼眶不禁湿润。
第二天,家仆拿来药膏替她涂上。
伤势未愈那几天是难得的平静。
不过好景不长,五天前她上学回来,房间的门已然消失,房内的柜子衣柜也全是被翻找的痕迹,他甚至没有复原物品。
她如同玻璃房中的观赏物一样。
没有自由,没有隐私,没有属于灵魂的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