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均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足足一月有余。
睁开眼的瞬间,映入眼帘的就是医院那泛着冷光的顶灯。
原本医生诊断的结果显示沈均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但事实却是沈均被自己脑海里那些纷繁复杂的缠着,整整多睡了半个月。
他动了动有些麻木的指尖,却发现那处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转头看去,正好对上谢叙白那双布满红血丝,眼底乌青的眼睛。
看见睁眼的那一秒,谢叙白愣怔一瞬,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谢……谢叙白……”沈均轻声喊了谢叙白的名字,喉咙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而哑得不像样。
谢叙白沉默一瞬,随即将沈均的手渐渐攥在掌心,他低头,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沈均手背上。
谢叙白垂首整张来拿几乎都要埋进沈均的掌心,他压抑地流着眼泪,露在外面的脊背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沈均想要开口安慰他几句,但脑袋里传来的阵痛又让他一时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似是察觉到沈均的异常,谢叙白忙抬起头来,却见沈均的头上因为疼痛而渗出的一层薄汗。
谢叙白几乎是踉跄着站起身来,匆忙跑出了病房。
再回来时,谢叙白身后多了几个医生。
见沈均醒了,几人忙上前为沈均做了初步的检查。
被人围着,沈均头疼得更厉害了,但医生却说只要醒过来就算是度过危险期了,但接下来还是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查看完沈均的状况,医生又交代了一些近期需要注意的事项,谢叙白一一记下这才把医生送了出去。
关上门,谢叙白快步折了回来。
这场景简直像极了自己才刚过来时的场景,要不是脑袋上的疼痛感比之前强烈百倍,沈均都要怀疑自己是是不是记忆混乱了。
谢叙白走到病床前,一把将沈均揽进怀里抱紧,这么紧紧挨着,听着沈均规律的心跳声,谢叙白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谢……唔……”沈均才刚开口,剩下的话就被谢叙白的吻堵了回去。
谢叙白一寸寸吻着沈均的嘴唇,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动作细致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把宝贝弄碎一般。
沈均任由他抱着,吻着,只有沈均知道,现在的谢叙白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他覆在自己嘴上的唇瓣却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叙白终于肯放开沈均的嘴唇,但他依旧牢牢把人抱着,一刻也不肯让沈均从自己怀里离开。
“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谢叙白贴在沈均颈侧,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让沈均清楚明了的感受到眼前这人的鲜活。
昏迷那段时间,沈均能够感受到谢叙白的存在,但他没办法像现在这样牢牢地抱着他,没办法清楚地感受到谢叙白身上的温度,更没办法睁开眼好好看看谢叙白的样子。
整整一个月,谢叙白一刻不停地守在自己身边,但沈均的意识却总是很模糊,他和谢叙白仿佛楞个世界的人一样,能清楚的感知到彼此,却永远无法触碰。
“我从未怪过你,别自责了,好吗?……”
沈均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震动从他们紧紧相贴的胸膛处传来,谢叙白听着,心底的酸涩却更加肆无忌惮的泛滥起来。
一个月的时间,医生总说或许明天就会醒过来,或许很快就会醒过来。
但每个清晨,每个黄昏,每个深夜,谢叙白一双眼睛从不敢离开沈均多几秒钟,他害怕,怕沈均醒过来了自己却不在他身边。
他更怕自己一闭眼沈均就会从自己面前消失。
无人的深夜里,谢叙白会悄悄爬上病床,将沈均因为生病而显得瘦弱无比的身子轻轻揽进怀里。
他需要确认,确认沈均在自己身边,确认沈均的心脏依旧在跳动。
还好,还好沈均醒了,还好他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
左侧肩膀上的病号服都被谢叙白的眼泪洇湿大半,温热潮湿的触感却并不让人反感。
“不哭,不哭了好吗?”沈均不会哄人,只能重复说着不哭了,不怪你之类的话,谢叙白每次都会应下但埋在沈均颈侧的脸上眼泪却一刻也没停下过。
良久,谢叙白的眼泪才终于停住,但他没有直起身来,只是把头埋在沈均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喃喃道:“好淡……都不香了。”
“怎么你也说香?”沈均的嗓子依旧哑着,但谢叙白方才的话却让沈均一下子想起来之前被叶予敲晕在出租屋的时候,那人也说过自己身上很香。
沈均很确定以及肯定,每一次他们说自己香的时候他身上都确确实实没什么味道。
谢叙白听他这么说,这才缓缓把头抬起来,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沈均,漆黑的眼底酝酿着一些沈均看不清的情绪。
“是叶予吗?”谢叙白问。
他的语气太过冷硬沈均犹豫着点了点头,并没有瞒着谢叙白。
“我就知道是那个变态,不过你放心,他以后再也闻不见了。”谢叙白语气平淡,沈均却听得心底一惊。
“什么意思,你把他打死了?”沈均转头,语气染上些许焦急。
谢叙白听着沈均这话还,以为他事到如今还在担心那个人,于是扭了扭头,赌气般地回他:“对,打死了,扔山里喂狗了,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沈均见他这副模样,伸手把他的快要拧成九十度直角的脑袋掰了回来,让谢叙白和自己面对面,无比认真地盯着谢叙白。
方才没发现,如今两个人四目相对沈均才看清,谢叙白的眼底因为长久得不到休息已经泛起乌青,就连平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衣服现在也显得有几分凌乱。
平日里那么光鲜耀眼的谢叙白此刻却显得如此憔悴,沈均捧着他的脸,只觉得他好像收了不少……
“……我不是在担心他,我是在担心你,你要是一时冲动把他打死了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他不值得你搭上自己的前程……我……唔……”
谢叙白的脑袋被沈均捧着,但他嘴里说的话,谢许白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只盯着沈均一张一合的嘴,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下一秒一个没忍住就亲了上去。
沈均剩下的书被谢叙白的吻堵在嘴里,只能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喘息。
“放心,没死,但也不能好好活着就是了”谢叙白在沈均嘴上啄了一口,语调上扬道。
沈均看着他,还不明白谢叙白口中的不能好好活着是什么意思。
很久很久之后,沈均才知道,谢叙白口中的不能好好活着是什么意思。
但眼下,谢叙白不说,沈均也没工夫管那个人,倒不是他不想问,实在是头太疼了,疼得像是要炸掉一般。
而痛感的来源并不是后脑勺那块被袭击的地方,而是脑海里那些纷乱复杂的数据。
他们仿佛带着电流,每在沈均脑子里跑一圈,沈均就痛上几分。
031虽然很努力在帮他处理,但这过程中依旧会感受到疼痛。
先前还能忍住,但现在……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可抑制地向前倒去。
谢叙白也察觉到沈均的不对劲,他忙伸手把人扶住,一双因为长久得不到休息而显得乌青的眼底写满了担忧。
“怎么了?还是晕吗?医生……医生!”谢叙白说着就想起身去为沈均找医生,但沈均知道医生来了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他拉了拉谢叙白的手,虚弱道:“没事,不用……喊医生,我只是累了,累了……你陪我躺一下,好吗?”
见谢叙白还是不放心,想要去叫医生,沈均只好叹了口气,轻声道:“别走,好吗?”
他这么说,谢叙白哪里还忍心拒绝,但他心里也仍旧放心不下沈均。
把人抱在怀里躺在病床上,谢叙白紧皱着的眉头依旧没有放下来,但他还是把人搂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沈均瘦到有些凸起的脊背。
直到怀里的人呼吸声渐渐平缓,谢叙白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下了床。
打开病房门的瞬间,谢叙白望着门口的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