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歪着头斜斜躺在地上昏迷的季青书,苏九一下子又后悔了。
她把这个书生劈晕了,又不能把他扔在这里不管,万一那个人渣出来看见了他,岂不是方便姓王的人渣把人给做了?
不行,她不能把他扔在这里。
于是,苏九弯腰把劈晕的季青书给扶了起来,把他的一条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的另一只手揽在了他的腰上,然后极其费力地把季青书拖回了公主府。
“小桃,快出来帮忙!”跌跌撞撞地扶着季青书进了公主府的大门,苏九精疲力竭地朝里大喊道。
哎,这真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小桃听见了苏九的喊声,很快跑了出来,见苏九气喘吁吁地扶着一个男子进门,在吓一跳的同时,赶忙跑过去帮忙。
公主这是从哪又抢来个驸马?
苏九的声音不仅喊来了小桃,还惊动了正在密谋的两只驸马。
裴元诤和温衍一前一后地从回廊里走出来,看见苏九扶着的那个男子时,两个人的脸色立即难看起来。
裴元诤脚步微跛地走到苏九的面前,侧脸睨着已经靠在小桃身上的季青书,清雅的俊脸上立即绽放出一抹和煦的轻笑来。
“九儿,他是谁?”
温衍不是说九儿看上贺俊了吗,为何会亲自扶回来一个清秀的文弱书生?
眼角的余光轻轻扫过温衍阴沉的脸色,裴元诤嘴边的轻笑更柔和了。
这个书生不管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都不会让其留在公主府!
温衍细长的狐狸眼冷冷扫了一眼轻笑的裴元诤,不屑地哼了哼后,大步走到苏九的面前,冷声质问她。
“公主,你怎么把王娉婷的相好带回来了?”
刚才在街上妖女不是说对这个书生没意思吗,可此刻又是什么!
“你们是在审问本公主吗?”苏九以手代扇,拼命扇着自己冒热气的小脸,晶亮的杏眼不悦地横了两人一眼,冷笑道。
“本公主做事还轮不到你们两个来管,这个书生本公主要留着他,你们休想用卑鄙的手段把他赶出公主府,不然本公主把你们两个先赶出公主府!”
一回来他们就找她的麻烦,真是够了!
“九儿既然要留着他,我和侯爷自然不会动他。”沉默了一会儿,裴元诤抿唇轻笑道,清雅的墨眸有暗光涌动。
他可以不动手,但温衍可不会。
温衍极其不悦地瞪了一眼擅自给他做决定的裴元诤,皮笑肉不笑地咬牙道。
“公主的命令,我们怎敢违背。”
这个书生是王娉婷的相好,自然不会看上妖女,留他下来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他犯不着跟妖女过不去。
再说了,他不动手,自有人会动手!
想到这,温衍又不动声色地斜睨了裴元诤一眼,无声地哼哼。
裴元诤这个虚伪小人,表面功夫做得比谁都好,但自己知道,裴元诤的心里有多么想把这个书生扔出公主府外。
“好,既然你们都给本公主保证过了,就千万不要食言!”苏九绷着热红的小脸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
“小桃,把他扶下去休息。”
“是,公主!”小桃缩缩脖子,在两只驸马非常诡异的目光下把季青书拖下去休息了。
“热死了!”苏九从怀里掏出扇子使劲给自己扇风,心情因炎热的天气而变得更加不好,见两只驸马像两根木头桩子杵在自己的眼前一动不动,苏九的心情更不好了。
啪的一声合上自己手中的纸扇,苏九怒睨着两人。
“都给本公主滚回房里去,本公主看见你们就讨厌!”
一个两个都想爬到她头顶上作威作福,哼!
“九儿,天气热,别生气,生气容易懂动肝火。”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抚过苏九汗湿的小脸,裴元诤低头把她手里的纸扇拿了过来,轻轻打开,亲自替她扇风。
“我们去那边凉亭里休息一会,喝点茶消消火,可好,九儿?”
“哼!”苏九抬眼怒睨主动献殷勤的裴元诤,没说话,只是冷冷哼了一声,接着便朝凉亭的方向走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那又怎么样,现在自己累得半死,既然裴元诤想主动服侍她,她干嘛要拦着!
温衍不屑地哼笑了一声,邪肆地扯了扯唇,也快步跟了上去。
他怎能让裴元诤一个人讨妖女的欢心!
进了凉亭,苏九一屁股地坐在了石凳上,斜睨着正在给她扇风的裴元诤。
“本公主要喝茶!”
她酸得手都抬不起来,就让他们服侍到底吧。
还没等裴元诤说出一个好字,站在一旁的温衍眼疾手快地拿起桌上的茶杯,掀开茶盖,在自己的嘴边使劲吹了几下,这才亲手送到了苏九的嘴边,细长的狐狸眼弯出一抹讨好的弧度。
“公主,请喝茶。”
“本公主手酸,你喂本公主喝!”苏九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不冷不热地对温衍说道。
“是,公主。”殷红的薄唇抿出一抹得意的弧度,温衍亲手把茶杯端到了苏九的嘴边,细心地伺候完她喝完了茶。
裴元诤不动声色地继续轻摇纸扇给苏九扇风,对于温衍谄媚的行为,只是一笑置之。
“本公主的腿好酸!”苏九把一条腿架在了石凳上,懒洋洋地看着两只殷勤伺候她的驸马,有气无力道。
长得好看的确是可以让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赏心悦目,尤其他们主动献殷勤,这就更赏心悦目了。
温衍快速蹲下身来,把苏九的一条腿架在了自己的双腿上,又是按又是捏的,好不殷勤。
“公主,舒不舒服?”
“嗯……还可以,继续。”闭眼享受着温衍力道适中地按腿,苏九舒服地叹了一口气,闭眼享受着。
“大驸马,本公主的肩膀好酸,你帮本公主揉两下。”
懒洋洋的声音不容置喙地从苏九的小嘴里吐出,裴元诤没有反驳,只是收了扇子,将两只大手按到了她瘦弱的肩膀上,力道适中地揉捏着,清雅的墨眸内始终含着淡淡的笑意。
苏九很舒服地将上半身靠在了裴元诤的身上,双腿架在了温衍的大腿上,整个人呈一个十分放松自然的状态。
有人服侍的感觉真好!
裴元诤与温衍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噼里啪啦地闪着火光,却谁也没出声,反而更加殷勤地伺候着苏九。
苏邪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凉亭里一大一小的两只驸马正在殷勤伺候自己的宝贝九儿,一个揉肩,一个捏腿,苏九则是歪歪斜斜地靠在两人身上昏昏欲睡。
“这……这像什么样子!”苏邪气得吹胡子瞪眼。
九儿她……怎么搞得自己像个昏庸的君王似的被两个男人伺候着,秽乱啊!
“皇上,喜怒,息怒!”张公公忙在一旁劝慰道。
“公主不是把两只驸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吗?皇上应该高兴才对!”
九公主的两只驸马可是在朝堂上数一数二的朝廷重臣,能让这两位主动伺候人,还真是不容易!
“混账,九儿太混账了!”苏邪还是气不过。
把他的朝廷重臣折腾得跟男宠似的,真混账!
“皇上,九公主虽然混账,但也情有可原,莫不是皇上同意,九公主何以娶了两个驸马?”张公公翘着兰花指,笑眯眯地开口道。
“混蛋,你敢编派朕的不是?”苏邪气得老脸涨红,一巴掌重重拍在张公公的脑门上怒骂。
是他对九儿太纵容了,以前什么事情都答应她,由着她去胡闹,但这次贺俊的事情由不得她胡闹了!
张公公被拍了一掌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低着脑袋识相地闭嘴。
苏邪再次朝凉亭望去,只见裴元诤剥了一颗葡萄亲手送到了苏九的小嘴里,清雅的俊脸上还含着一抹羞涩的笑,只因苏九把他的手指含在了嘴里吸吮。
荒唐,混账,太不像话了!
苏邪简直没勇气直视那秽乱的一幕了,脑中不禁想象着如果苏九旁边再加个贺俊……
呸,九儿不能再胡闹下去了!
苏邪恼恨地朝张公公使了个眼色,张公公立即会意,扯开尖细的嗓子大喊。
“皇上驾到!”
张公公的这一声皇上驾到令快要睡着的苏九一下子弹跳起来,慌乱地整整自己的衣服,同时对两只驸马急急使眼色,要他们快点滚下去。
也不知道父皇有没有看到这一幕!
温衍和裴元诤对视了一眼,没有说什么,一前一后地走出凉亭,准备离开。
“你们两个给朕站住!”苏邪沉着脸负手走进了凉亭,厉声呵斥住了两只看上去像是要逃跑的驸马。
“皇上。”两只驸马背脊僵了一下,转过身来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拱手给苏邪请安。
“九儿,你过来!”苏邪不看那两只,反而将凌厉的目光射向了苏九。
苏九抿抿唇,乖乖地走到了苏邪的面前。
刚才的情景父皇一定看到了,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父皇……”扯出一抹讨好的笑,苏九小心翼翼地扯着苏邪的袖子撒娇道。
“父皇,你找儿臣有事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父皇来她的公主府,肯定有事找她。
“九儿,你的小日子过得挺不错的嘛!”苏邪生气地一把扯过被苏九拉住的袖子,冷着脸坐到了石凳上,老脸上寒气逼人。
“父皇在宫中也不曾受到嫔妃围着伺候的待遇,你倒好,被两个驸马一起伺候的感觉怎么样,告诉父皇,是否很高兴?”
“父皇……”苏九马上跪倒在苏邪的面前,挤出一抹可怜兮兮的笑容哀求道。
“儿臣知错了,不该让他们两个来伺候儿臣,求父皇责罚。”
父皇是全看见了,可她也没把这两只怎么样啊,父皇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哼,少给朕嬉皮笑脸的!”苏邪怒拍石桌,老脸因掌心震得生疼而更加地涨红。
“朕平日里就是对你太纵容了,才让你这么无法无天,竟做些让皇家丢脸的事情来!你已经有了两个优秀的驸马了,为何还要跑去抢贺俊做你的驸马,你说!”
龙目圆瞠,苏邪目视着那两只突然跪下来为苏九求情的两只驸马,抬手让他们噤声。
“父皇,贺俊……他欺负儿臣,儿臣……一气之下才说出娶他进公主府的话,其实儿臣没那个打算,求父皇一定要相信儿臣!”苏九哀怨地扯着苏邪的龙袍,抿着小嘴无声撒娇。
该死的贺俊,肯定是他跑去跟父皇告状了,要不然父皇怎么会这么快跑过来兴师问罪!
苏九将所有的恼怒掩埋在心里,继续可怜哀求。
“父皇,父皇,您最疼爱儿臣了,儿臣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去招惹他了,儿臣会和这两个人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说完,苏九暗暗地朝一左一右跪在她身边的两人使眼色。
“皇上,公主也不是故意去招惹贺俊的,实在是贺俊先欺负了本公主……”温衍率先拱手为苏九求情,并把之前看到贺俊把苏九丢出钱庄的事情告诉了苏邪。
有了皇上的反对,不用他们亲自动手,公主也没办法让贺俊进公主府了!
思及此,温衍低头得意一抿唇,细长的狐狸眼眯得更妖魅。
“皇上,公主平日里待在公主府里多有烦闷,心情不好去冲撞了贺俊,也是情有可原,还望皇上不要再责罚公主了。”
裴元诤清清淡淡地拱手为苏九求情,面上始终不离和煦的轻笑。
冷眼睨着裴元诤和温衍一一为苏九求情,苏邪的老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多变起来。
本来以为依九儿的胡闹个性,裴元诤和温衍迟早会再找借口把她休了的,可如今看来,这两个人对九儿有了意思,九儿也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他深感欣慰啊。
不过,他不会再答应九儿娶第三个驸马了,若真娶回了贺俊,她这公主府里不是要鸡飞狗跳了吗?
后宫嫔妃那么多,整天不是争风吃醋,就是争风吃醋,他是个过来人,不想九儿也深受其害!
“你们都起来吧!”
沉默了好一会儿,苏邪终于出声了,沉沉的老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三人看,而后严厉道。
“朕今天就看在你两个驸马为你求情的份上放过你这一次……”
闻言,苏九高兴地从地上蹦起来,拉着苏绣的衣袖讨好道。
“谢谢父皇!”
见此,苏邪厉咳了一声,同时狠狠地瞪向了她。
“别高兴得太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鉴于你天天出去闯祸的性子,朕罚你抄一百遍女诫好好修身养性!”
九儿该收收性子了,再这么野下去,估计这两只驸马都不要她了!
“父皇,能不能换别的东西惩罚儿臣啊!”苏九一张小脸马上垮了下去,猝然放开了苏邪的袖子,哀嚎不已道。
抄一百遍女诫虽然很累,但不是问题,可问题是她只会画素描,不会拿毛笔写字啊!
父皇这个处罚也太狠了!
“朕金口玉言,说了就不能改!明天早朝以后把抄好的女诫交给朕,朕要好好检查!”苏邪不悦地冷哼了一声,凌厉的眉眼间透着威严的王者霸气。
“还有你们两个,不许帮她知道吗?”
“微臣知道了。”
裴元诤和温衍异口同声地答道。
“父皇,你也太狠了吧?”苏九不高兴地撅嘴把头撇到了一边,独自磨牙。
贺俊,你够可以的,这个梁子我跟你结定了!
“你不去招惹贺俊,父皇也不会罚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苏邪走到苏九的身边,轻轻地抓起她的一只小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拍着。
“九儿,父皇都是为你好,不要埋怨父皇这么重地处罚你,贺家是琉璃国的第一首富之家,他们影响着国家的经济,有些事父皇也无能为力,而且父皇老了,恐怕不能护着你一辈子胡闹任性下去……”
说到这里,苏邪无奈地低头一笑,很快放开了苏九的小手,垂下眼睑,负手而立。
“裴元诤,温衍,你们给朕看好九儿,她若再胡闹,你们不必顾忌她的公主身份,像寻常家的夫君一样,好好地教训她!”
裴元诤和温衍皆是拱手,但没出声答应。
苏九抿着唇,突然发现苏邪背对着她的身形好似佝偻了一些,头上的白发又增多了一些,这些……都是为她操心来的吗?
低下头,苏九又伤感又愧疚,却是什么也没再说,乖乖聆听苏邪的教训。
苏邪见苏九已有悔过之意,便不再为难她,嘱咐了两句,便离开了公主府。
苏邪走后,苏九闷闷不乐地甩了两只烦人的驸马,一股脑地钻进房里,叫小桃把女诫找出来摊在桌子上,对着工工整整地抄着。
自然在这罚抄一事上,苏九还是动了些小聪明的,她没用毛笔抄写,而是拿她画画用的笔来抄。
反正父皇又没说非要用毛笔抄写,她这也不算是钻空子。
一整个下午,苏九都在房里罚抄,甚至连晚饭也没出来吃,而是叫小桃直接送进了房间里。
明亮的灯光下,苏九奋笔疾书,一旁放着的饭菜早已凉透。
“公主,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吃完了再抄。”小桃在一旁很好心地劝道。
皇上也真是的,为何罚公主抄女诫,公主又没做错什么,错的是那个贺俊!
“小桃,你先出去,不要在这妨碍本公主抄书!”苏九头也没抬,冷冷地朝小桃命令道。
“这话本公主不喜欢和你说第二遍!”
小桃哦了一声,很是不甘愿地退了出去,并把门关好了,安安静静地守在了外面。
将近半夜,苏九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小桃也已然昏昏欲睡地靠在了门柱子上打盹。
这时,一个白色的人影轻笑地看了一眼偷懒的小桃,然后轻轻地推门而进。
小桃这丫头以后嫁给裴青了,可叫裴青受得了。
苏九静静地趴在书桌上打盹,面前摊着女诫,还有几十张抄好的女诫,一旁的饭菜一口都没动。
裴元诤一眼扫过,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苏九打横抱到了床榻上,弯腰帮她脱了鞋袜后,并帮她盖好了锦被,这才折回到了书桌边,看着书桌上的一片狼藉,又是无奈地摇头一笑。
拿过苏九抄的女诫一看,裴元诤清雅的墨眸仔仔细细地记住了苏九的笔画走势,拿过那专门用来画画的笔在纸上来回练习了几遍,便扶案帮苏九抄写了起来。
九儿抄得如此之慢,别说明天早朝以后要交给皇上检查,就是抄上个三天三夜,她也抄不完。
白色的身影在柔和的灯光下安静怡然,裴元诤的坐姿自有一股优雅高贵的气质,而那认真的眼神,也是极具吸引力的。
笔在纸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裴元诤把抄好的一份放在苏九抄的那张旁边比对了一下,字迹完全一样,完全看不出破绽来。
满意一笑,裴元诤继续认真地抄写着。
苏九迷迷糊糊地在床榻上翻了个身,睁开半条缝的杏眼模糊地看到了灯光下的白色身影,情不自禁地咕哝了一句。
“我怎么会看到裴元诤那个卑鄙小人,一定是我在做梦,睡觉,睡觉……”
咕哝完,苏九翻个身继续睡觉。
裴元诤抬起头来看着她抱着被子不雅的睡姿,无奈地抿唇一笑,走过去帮她重新盖好了被子,再回来继续抄写。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拂晓了,公鸡的鸡鸣嘹亮地在叫着,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将最后一份抄完的女诫放好,裴元诤把苏九抄的那些放在了最上面,这才起身揉了揉酸疼的眉眼,走过去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苏九,抿唇轻轻一笑。
“九儿,你这次欠了元诤一个人情,元诤会跟你要回来的。”
说完,裴元诤俯身在她嘟起的小嘴上啄了一下,这才如来时的一样,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门外,小桃一样睡得东倒西歪,裴元诤见此,又是无奈一笑。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果然没错。
裴元诤穿过长长的回廊,回了自己住的东厢房,正欲开门进去休息,却被突然闪身出来的温衍给拦住了。
“裴相,你满脸的疲色,这是上哪儿做贼了?”细长的狐狸眼恶劣地眯起,温衍讥讽地看着裴元诤眼睛下的淡淡青色,冷笑道。
“侯爷,你何必明知故问呢?”裴元诤不理他,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把你抄的那些放在最下面,皇上翻看的时候必然看最上面的那些,另外小桃还没醒,你快点去吧。”
说完,裴元诤已经关上了房门,完全没兴趣观看温衍铁青的脸色。
“可恶!”低低地咒了一声,温衍咬牙举拳头做了想要砸门的手势,但终究没有砸下去,而是转身迅速闪进了苏九的房间,把怀里的几十份女诫放在了书桌上那份叠好的女诫的最下面,这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苏九的闺房。
裴元诤那个虚伪小人早就算计好了,明知皇上说不准帮那个妖女,他还是帮了,自己也该死的出手帮了妖女,这下皇上万一看出了破绽,他和裴元诤是要一起受罚了。
也好,要死就大家一起死,能拉着裴元诤一起死,这感觉很不错。
苏九睡到阳光照射进屋里才恍然从床榻上惊醒,瞪大了迷茫的杏眼,猛然记起了自己还没把女诫罚抄完。
“啊——完了!”连滚带爬地蹦下床,苏九抓着乱糟糟的长发冲到书桌边,想要拿笔快速再抄几份去跟苏邪请罪,说自己已经很认真地在抄了,可是不小心睡着了,没抄完。
赫然看见书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叠已经抄好的女诫,让苏九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她明明记得昨天只抄了二十多份,那剩下来的八十份究竟从哪儿来的?
苏九疑惑地皱着眉,一份份翻看着。
怎么字迹看上去全是她的,她明明没抄这么多啊!
苏九一张张往后翻,终于在后面的几十份里发现了异样。
这笔迹……看上去像是温衍的。
难道温衍帮她抄了?
可是那些笔迹完全像自己的究竟是谁帮她抄的?
苏九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仰头哀嚎,刚清醒转动的脑子里顿时又乱成了一团浆糊。
老天爷应该对她没那么好,专门派个田螺姑娘来帮她罚抄吧?
田螺姑娘……她不会是裴元诤吧?
苏九被自己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忙在椅子里坐直了身体,仔细瞧着那些看似是自己的笔迹,可实际上还是有点差别的字体,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终于发现了破绽。
她看过裴元诤写的字,苍劲有力就像竹子一样俊秀挺拔,而且他的竖弯钩很有特色,笔走龙蛇地像一轮弯月。
而这些看上去像是出自她手的字体竖弯钩也有这样的特色,难道说替她罚抄的事情裴元诤也参与了?
这可一点也不像他们能做出来的行为,父皇明令禁止了不准他们来帮忙,他们这不是公然抗旨吗?
之后,苏九把小桃叫了进来,问她有没有见过大驸马和二驸马进过她的房间。
小桃摸摸脑袋,想了半天后,直接摇摇头说没有。
苏九对此无奈地叹气,把那些罚抄的女诫重新整理好,自己抄的放在最上面,其次是裴元诤的,最后才是温衍的。
小桃这丫头昨天晚上肯定又偷懒睡大觉了,连他们什么时候进她的房间都不知道!
随后,小桃拿来漱洗用品给苏九洗漱,苏九整装完毕后,便上马车前往皇宫。
此时早朝过去不久,苏九到的时候正好看见百官在出宫门。
“你们两个给本公主过来!”苏九眯着杏眼很快在人堆里找到了那两只鹤立鸡群的驸马,招手示意让他们两个过去见她。
百官们见是九公主,纷纷行了礼,便速速跑了,生怕自己慢了一步,被九公主看上,抢回去做驸马多冤。
其实这些大人早收到了风声,说九公主看上了贺俊,昨日有人还看见九公主女扮男装扛了个清秀书生回了公主府。
九公主如此勇猛,他们这些年轻,长得好看点的能不怕自己被九公主瞧上吗?
裴元诤和温衍神色平静地走到了苏九的面前,抿着唇静等她下文。
“你们两个昨天晚上有没有去过本公主的房间,做过一些不该做的事情?”苏九抬眼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两人的神色,杏眼骨碌碌地转个不停。
“昨夜元诤很早便歇息了,并未去过公主的房间。”裴元诤清雅一笑,墨眸里坦荡一片,令苏九完全捕捉不到他半丝说谎的痕迹。
“本侯爷昨夜喝了点酒,什么时候醉倒的也不知,又如何能去公主的房间做些什么呢?”
细长的狐狸眼邪邪地一眯,温衍也是邪笑地一口否认。
裴元诤想做个好人,他也无须承认自己也做了违抗圣旨的事情,这样一来,妖女就欠了他们一个很大的人情。
“你们真的没去过本公主的房间吗?”苏九不信邪地再次问了他们一遍。
做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应该向她邀功才对,怎么一个个都推诿自己没做?
难道这里是皇宫,他们两个不方便在这里说?
“不曾!”
这回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脸上的表情是一致的淡定从容。
“你们先回去吧,本公主去见父皇了。”
见问不出什么,苏九也懒得问了,挥手赶他们走后,自己带着小桃进了皇宫。
一个个想让她记着他们好是吧?好,她记住了,这次她欠他们一个人情,以后肯定找机会还给他们,前提是她的罚抄能过得了父皇那关。
进了御书房,苏九规规矩矩地把罚抄好的女诫交到了苏邪的手上。
苏邪冷冷地翻看着手中的女诫,一张一张看得极为仔细,生怕苏九敷衍他,随便抄抄就了事。
苏九紧绷着小脸,不发一言地紧盯着苏九面上冷冷的神情看,一双小手使劲揪着自己的裙摆。
父皇会不会看出什么破绽来?
看了一半,苏邪把那些女诫合好,放在了龙案上,剩下的没有再翻,这多少令苏九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大半。
裴元诤给她抄的那些应该很好就能蒙混过关,不过温衍抄的那些可就一眼便能看出来。
“九儿,你抄了那么多遍女诫,有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苏邪将苏九的小动作一丝不落地看在了自己的眼里,沉下了声音,严厉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