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中俄之间的谈判是秘密进行的,莫洛托夫来到远东也十分低调,尽可能的保密。奉军派出了顾维钧代表谈判,双方选择的谈判地点就是博尔贾。
博尔贾刚刚遭受战火洗礼,完全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不过莫洛托夫来到之后,看到的景象极大的震撼了他。城区有一半左右还都是破败的废墟,但是另外一半已经出现了大量的建筑,无数的工人忙上忙下,正在快速的恢复城市建设。
诸如公路、铁路、邮政、电力全都已经恢复,这种边打仗,边建设的速度实在是非常惊人。破坏一个世界让人震惊,但是重塑一个世界,更让人震撼。尤其是建设的能力,更代表一个国家的工业潜力,奉军能做到这一点,就说明奉军已经进入了工业化的门槛,是一个强横的对手。
虽然心里头感到了震撼,但是他还不愿意放低姿态,因此一见面,就对顾维钧说道:“我方带着和谈的诚意,来到了远东,我希望中方也拿出足够的诚意。”
“莫洛托夫先生,你希望我们怎么表达诚意呢?”
“当然是立即停火,将阿金斯科耶的部队交还俄国,同时释放所有的战俘,然后才能进行谈判!”
顾维钧笑着点点头:“远来是客,既然提出了这个要求,我们会仔细考虑的。”
莫洛托夫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他不过是漫天要价,对方怎么一点反驳都没有,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时候顾维钧又笑着说道:“莫洛托夫先生,这种大事情必须得到统帅部的准许,还要和前线协调,审批至少需要十天时间吧。我再提醒你一点。阿金斯科耶城中已经断粮了,几万士兵都空着肚子,如果十天之后。还能有多少人活下来,我们可就管不到了!”
面对着顾维钧的威胁。莫洛托夫顿时就语塞了,奉军要是直接打下了阿金斯科耶,中俄之间或是战,或是谈,俄国或许还能更从容一点。可是奉军并没有彻底解决这些士兵,有了顾及,就要缩手缩脚。莫洛托夫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被动之中。
“十天时间根本不够和谈,如果中方不能提前停火,这些士兵安全都会受到威胁,我们也就失去了谈判的前提。我希望中方采取更务实的态度。”
顾维钧说道:“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提议,由俄方下令,让阿金斯科耶的所有士兵缴枪投降,交给中方,我们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如果谈判达成。他们自然就会回到俄国,如果不能达成……”
说到这里,顾维钧冷笑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现在俄国还有一定的抵抗能力,如果按照顾维钧的办法。就彻底变成了砧板上的肉,没有半点希望了。
可是要是不答应,这些俄军肯定会彻底完蛋,就算达成了和谈,这些俄军也回不去了。这一招可谓是阴毒到了极点,莫洛托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十分的难看。
“顾先生,我要求暂停谈判。”
莫洛托夫立即转身告辞,让几万人放下武器这种大事情,关系到国家的荣誉,不是他能轻易答应的,因此必须向莫斯科请示。
莫洛托夫刚回到下榻的宾馆,奉军早早的就送来了两个俄**官,他们全都是被奉军的特战部队抓捕过来的。
莫洛托夫急忙询问他们城中的情况,这两个军官痛哭流涕,城中已经凄惨到了极点,粮食弹药都没有了,药品和饮用水也严重缺乏,伤员得不到任何的救治,只能哀嚎着等待死亡。
在两天之前,最后一匹战马已经被吃掉了,这些战马都是布琼尼最喜欢的顿河马,简直就是他的生命,他的儿子一般,可是却不得不亲手杀死这些战马。不过马肉毕竟有限,大多数士兵连一点肉汤都分不到。
俄军最长做的就是在废墟之中,不断的翻找,希望能找到一点吃点,偶尔他们会发现一袋子粮食,这就是天大的幸福。其实他们经常发现的还是尸体,已经腐烂变质的尸体,上面爬满了蛆虫。
被饥饿严重折磨的俄军已经开始吃尸体上的腐肉,莫洛托夫听到了这些描述之后,顿时不寒而栗。很显然俄军有随时崩溃的危险,他不得不向莫斯科发去了电报,请求莫斯科能够允许布琼尼他们放下武器。
就如同和谈提议一样,这个要求也遭到了各方激烈的争论,最后还是列宁一锤定音,准许他们投降。
在莫洛托夫来到了博尔贾三天之后,布琼尼等人终于接到了投降的命令,噩梦一样的战斗终于结束了。所有的俄国士兵茫然无助从废墟之中走出来,当把步枪交给奉军的那一刹那,他们如释重负。
战俘营虽然很糟糕,但是至少会比人间地狱要好很多。被围困的俄国士兵一共有五万多人,经过战斗的损耗,缴枪时候,只剩下了三万五千多人。包括布琼尼和伏罗希洛夫在内,所有的俄军指挥官,也都成了奉军的俘虏,被关进了战俘营。
虽然奉军和俄国人的谈判是在秘密进行,但是几万人投降,烧了几个月的战火彻底结束,是瞒不住耳目灵通的媒体的。
很快国内国外的媒体都开始了报道,尤其是列强,更是上蹿下跳,他们还指望着奉军能够分担欧洲的压力,哪知道奉军竟然不打了,实在是太可恶了。
可是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好办法,只能拼命的发动舆论,然后不断的游说官员,发动社会贤达,想要迫使奉军继续打下去。
凡事玩两次,就不够灵验了,列强总是跳出来鼓动,张廷兰也不能坐视不理,搞不好他们就会给奉军扣一个畏敌避战的罪名,明明是大获全胜,却在全国面前,失去了威望,这可不是张廷兰愿意看到的。
好在列强开始玩舆论战的时候,张廷兰就已经有所准备,他特别从参战的奉军当中,选出了一批在战斗之中,表现英勇的士兵,让他们把自己的亲身经历讲述出来。
此事全部由邵飘萍操办,这些普通士兵文化水平都不算高,说话也有词不达意的时候,但是邵飘萍特别要求,除了涉及军事机密之外,其他的一字不改,将战场最真实的情况告诉国人。
自古以来,中国人往往愿意着眼那些将领,那些军事大家,看他的纵横捭阖,至于真正的士兵,就是一个配角,甚至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
但是实际上任何的战斗,都是靠着普通士兵牺牲换来的,而且所有民众当中普通人还是绝大多数,这些底层士兵的经历更加贴近他们的生活。
在这些口述之中,他们知道那些新兵在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惶恐不安;知道那些老兵经历弟兄牺牲的悲凉;知道几昼夜不眠不休的疲惫;知道和敌人拼刺时,刺刀入肉的感觉。
战争不是一个浪漫的事情,战场就是血腥而残酷的,奉军能够击败俄国,取得大胜已经非常不容易。在这个时候,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只要对维护国家利益有利,就无可厚非,甚至应该给予最高的敬意。
至于那些不切实际的战争叫嚣,扩大战果的鼓动,全都是别有用心的梦呓,根本不值一驳。
除了在报纸上发声之外,邵飘萍还安排了一批立功士兵到各大学校发表演讲。士兵们每到一处,都受到了空前热烈的欢迎,不只师生,就连紧邻的民众也都赶过来。
人山人海,盛况空前,这些士兵多数都是普通农民出身,根本没有见过这些高等学府的模样,面对着热情的学生,他们甚至不知所措,到了万众瞩目的讲台上,全都磕磕巴巴。
不过学生们没有丝毫的看不起,他们身上的伤口,胸前的勋章就是最好的标志,这些都是为国而战的铁血男儿。
邵飘萍特别安排了交谈的环节,所有人就选在了操场上,席地而坐,学生们不断的提问,这些士兵就去回答他们,战场上的任何事情都让他们感到兴趣,战士们也渐渐的放开了,将自己最真实的体会告诉他们,这也成了最好的国防教育课。
年轻人是最需要的英雄的时代,这些士兵迅速成为了他们的偶像,不只是东三省的学校,就连京津上海等地的学校都发出了邀请。
这是向全国展示奉军的好时候,张廷兰也立即下令,组建一个关内宣讲团,向全国介绍这场战争的情况。
首先第一站就是北京,当奉军士兵迈着齐整的队伍,出现在从火车下来的时候,站台上早就聚集了大量的人员,想要一赌奉军的风采。
早在三年前,奉军就入关对付过张勋,可是这次奉军再度出现在了北京,带给他们的震撼完全不同,他们浑身上下都带着硝烟,透着肃杀的气氛,一看就是从最残酷的战场上走出来的强兵,面对他们,所有人都沉寂下来,鸦雀无声。
这些士兵面对着迎接的人群,庄严的敬了一个军礼,这一个简洁有力的动作,迅速引爆了气氛,无数人热烈的欢呼,拼命的拍着巴掌,全场都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