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曼设想中大家会因为她将粗盐过滤的方子交给陛下而生气,却没想到大家的表现竟然出乎她的意料,每个人的表现都很平淡,仿佛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一般。
她垂下头,低垂的眼眸中尽是暖意。
庆帝是在封笔之前收到王青曼的折子。
还以为王青曼跟其他的官员一样是上折子来问安,毕竟走的是普通的渠道,不甚在意的打开。
只看了开头一小段,他立即坐直身子。
看完这通篇内容之后,庆帝的呼吸都急促了一些。
随后他将折子随意搭在腹部,整个人往后靠,双眼失神了一会儿。
又立即坐起来,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些物件。
“长生,按照这纸上写的东西,秘密准备,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粗盐提纯一事,事关重大,庆帝暂时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江南富庶,但是那一片也不好管理,因为盐商盘纵,他们互相勾结,掌握着江南一片的财政大权。
每年交上来的赋税远远达不到要求,当然江南那一片他也折进去不少人。
朝廷的盐池产的盐远远供不上庆朝上下所有的百姓。
若是王青曼提供的粗盐提纯的法子真的有用,那么这便是他与那些盐商博弈的筹码。
更何况,王青曼折子中连可以帮他合作的商人都提到了,他大概了解过她提到的唐姓商人,也知道这商户有一儿子正在王青曼身边。
王青曼这明目张胆为身边人讨好处的样子,庆帝一点都不反感,甚至希望她多为身边的人讨几次好处,自然相应的讨好处的同时,她本身也要献上对应的筹码。
长生这边很快就准备好了庆帝要的工具,庆帝将所有人赶出去,自己一个人在御书房内按照王青曼折子上提到的步骤,一步一步操作。
很快,他看着手里面颜色雪白的细盐,先是声音低低的笑了几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大,外面的宫人都有一些惊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庆帝笑容如此开怀。
知道事情真相的长生面对那些打量的目光,窥然不动,一副神神在在怡然自得的模样。
“来人!”听见里面庆帝的呼喊声,长生立即扬起一抹笑容,恭敬的走进去。
“陛下!”
“长生立即召户部,工部所有相关人员……不不不,先不用召集他们,这件事还是要放在明日大朝上来说,来来来,欣赏一下朕的杰作。”
闻言,长生立即上前,一眼就注意到了庆帝凌乱的桌面上那雪白的存在,“陛下,这…难道是刚才奴才给你拿来的粗盐吗?”
“哈哈哈,你个老货,年纪大了,眼神还挺好使,是啊,这就是你拿来的粗盐。”
长生立即跪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又得一功在千秋的大功。”
庆帝激动的心平复了些许,“哪里是为了什么功在千秋,粗盐问题的解决也是为了百姓,好叫百姓也能吃上干干净净的盐。”
站起来的长生,听着庆帝无意识的说着这些话,心里动容,这就是他侍奉的皇帝呀,一心为了百姓,背了多少朝廷大臣的骂名,坐到如今的位置,又吃了多少苦。
从未人前言过任何苦难,别人看到的只有他身为一个皇帝的威严霸气。
他严长生何其有幸,能跟着这样的帝王。
到了大朝当天,所有大臣敏锐的发现,今日的庆帝心情看起来非常好。
相熟的大臣纷纷低下头交换目光,暗自揣测近日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但庆帝卖了个关子,没有一开始就在大朝之上提起粗盐提纯的事情。
今日大朝之上商议的是秋冬后受灾的百姓如何安顿,以及边关的将士年关的补给,光是给这些士兵的补给已经在大朝上吵了不知道多少次。
庆帝重武,边关屯兵百万,每每到了给边关将士发送粮饷的时候,都是户部尚书心情最差的时候。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不要去招惹他,容易挨骂,有时候连庆帝都要避让三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人才帮自己管理国库,国库虽然空虚,但每一笔款项的去处都非常合理,挑不出任何刺来。
人家天天为了自己的国库操心,庆帝自然要给对方好脸色。
今日看他以一己之力,在朝堂上舌战那些武将,庆帝再次肯定自己看人的目光。
不过这种热闹也看够了,他轻轻咳嗽一声,朝堂上所有的争论声瞬间消失。
“我知户部难处,不过正近日得了个宝贝,利用的好了,也许可以增加国库收入,往后也能给咱们边关的将士加一份荤腥。”
户部尚书孟则微微抬手正了正刚才因为与人争吵动作过大,导致有些歪斜的官帽,听了庆帝这话,他一脸怀疑。
庆帝知道孟则是个什么德性,也不生气,轻扬下巴示意长生将他昨天弄出来的盐拿给所有官员过目。
“陛下,这不就是盐吗?你难道还指着靠卖盐挣够咱们边关将士的口粮啊?”孟则只是随便扫了一眼,没有认真细看,便说道。
“你仔细再看看。”
孟则不信,又细细观察了一下,“对呀,这是盐呐,就是比咱们正常的盐细一点,白一点嘛,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若是朕说你们现在看到的盐是用特殊的法子,将粗盐变成这样的呢?”
此言一出,庆帝很明显的看到底下的官员,呼吸重了几分。
朝中大臣,总有与江南的盐商勾结的,水至清则无鱼,只要对方没有做的太过分,庆帝对于他们这种行为,通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能将最差等的粗盐变成这种雪白的盐,就能造成盐价的波动,对于盐商来说也是巨大的灾难,毕竟他们是靠着精品盐赚大钱。
孟则不敢相信庆帝的话,又上前就着长生的手,再次打量长生手里的盐,甚至伸手捏了一小撮放进嘴里,确定是盐的味道,才颤抖着声音问,“陛下,这法子复杂吗?”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