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曼回来时,二人已经停止刚才的话题,闲适的话着几句家常。
齐国公一走,洪图言立刻贱嗖嗖的凑向王青曼,“咱们今天吃什么呀?”
王青曼侧目,三人行,必有我师,这能屈能伸的样子,她得多学学。
“喝粥配咸菜。”
“又喝粥。”洪图言眉头皱起,他以为这一次来还能像之前一样备好吃好喝的招待,可他忘了这边发生了灾情,百姓省着粮食吃,王青曼作为县令,必不能带头享乐。
不止自己这样做,她自己家里人也是一天一餐,吃着稍微清一点的粥,配着咸菜。
也就家里的孩子每天能吃上一个鸭蛋。
来这段时间,他跟着喝粥,感觉自己肚子上的肉都小了一圈。
洪图言有些委屈的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他想吃火锅,吃卤肉,吃猪蹄,吃辣子鸡,吃鸭肉,反正就是想吃肉。
“晚上给您开个小灶。”明明这么一大个人坐在这里,王青曼偏偏就是感受到了对方心里的委屈。
洪图言眼睛亮起,“我等你。”
谈笑间,仿佛之前的隔阂没有存在过。
黄通因为洪图言与王青曼闹翻这件事情而暗暗高兴,然而今日一瞧二人之间的气氛,他直觉不好。
但自己惹了洪图言,这段时间一直被冷脸对待,如今不好凑上去打听。
但观察了几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确实有所缓和。
黄通有些急,他这次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件事情要是做成了,他就可以离开司农寺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现在任务没有一丁点进展,这让他心里非常着急。
洪图言如今要带着土豆回京面圣,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盯着存放土豆的库房,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黄通借想要溜达的借口,在村里看似漫无目的的的行走,实则专门往人多的地方去。
听着村里这些人聊着的家长里短,他心里一阵嫌恶,面上还要装作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等听的差不多了,他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听几位大娘聊天,觉得咱们木元村真的是和谐又美好,不像我老家的村子,里面有一个无赖,经常搞的村子鸡飞狗跳的。”
“今天不是偷了东家的鸡,明天就是打了西家的孩子,简直人憎狗厌,后来被村长赶走,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这当官的见多了,又整天在村子里面转悠,大家也就不觉得敬畏了,一听黄通这样说就有人开口,“哪个村子都有这样的人,我们村也有,不过咱们大人是这个!”说话的人竖起大拇指。
“这麻赖子坑蒙拐骗,好吃懒做,小孩子的糖都吃到嘴里了,他也能想办法抠出来,不过现在呀,被我们大人整治的老老实实的,你别说,好久没看到他在村子里面晃荡了。”
“对,不提都想不起来这个人。”
“一说我就想起来他之前背着藤条,去王大人家门口哭的鼻涕眼泪一把的样子,笑死人了。”
黄通听的认真,又笑着恭维了几句王青曼,随后便借口有事,离开了人群。
在路上抓到一个孩子,从这个孩子的口中得知麻赖子的住处。
他避着人群找上门,与麻赖子聊了许久,又趁着夜色离开。
一场阴谋正酝酿开来。
阴谋中心人物王青曼正在为建女学的事,与庆帝送来的女夫子程淼商议着。
“如今有您作为榜样,想来大部分百姓都愿意将家中的姑娘送来女学,但送来的孩子可能年纪不大。”年纪大一点的就要留在家里干活,差不多到了及笄之后便要开始准备嫁人。
这部分女孩子根本没有机会到女学读书识字。
“程夫子,如果我提出想要在女学培养一批女掌柜,将薪酬与待遇提高,还有技艺高超的绣娘,点心师傅以及厨师,甚至女夫子,女医,学成以后,必须在我手下做事五年,这五年薪酬照样给。”
“哪怕是五年后这些女子就要嫁人,她们也有一技之长,可护自己周全,且那时女子身体成熟,也可减少部分孕育生命的风险。”
“如今有了工坊,百姓也可以承担女学的束修。”
这是一笔百姓怎么都不会亏本的买卖,又不用她们考科举,简单的技艺大概一两年左右就能学成,出来以后,女子赚的钱可供给家中。
说亲的时候也必然是抢手的存在。
至于交束修是为了将那些只想扒着女儿吸血,一点都不想付出的人排除在外。
程淼细思一番,觉得没有比这还更好的办法了。
世人望子成龙,若是女子能让他们的付出得到回报,他们也是愿意付出一番。
此举不仅能让他们得个好名声,也能惠及家中其他子女。
一个人送去女学学习,学了后也能将从女学里学到的东西教给家里其他的孩子,一举数得。
“大人高义!”程淼站起来,抱拳行礼。
“程夫子抬举了,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家里的铺子所用女子甚多,几个掌柜抱怨了多次,不方便沟通,想要我招男子做工,我才有了这个想法。”
“没有所谓高义,也夹杂自己的私心杂念。”
程淼却不这样认为,但她也不与王青曼过多争辩,心里默默着认同王青曼做的事。
尽自己的所能帮王青曼达成所愿。
她背负克夫之名,二十五岁被送往家庙,美其名曰祈福,实际是认为她丢了家中人脸面。
是庆帝想到了她的才名,一封圣旨将她送到王青曼身边。
在这里的教学生活,叫她觉得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日子。
虽没奴婢左右,却有可爱娇憨的学生。
没有被迫参加却被人背后议论纷纷的宴会,也没有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的面容,更没有那些看似惋惜,实则冰冷似箭的话语。
在这里没有锦罗绸缎,只有粗茶淡饭,没有烹香煮酒的高雅,只有炊烟袅袅的野趣。
却叫她活的比什么时候都自在,不必时刻在乎仪态,也不必再被人议论时还要挺立脊梁,表示自己不在意。
她也永远记得王青曼说,定亲非她所愿,那些死的人也不是她所为,做错的是给她定亲的人,是哪些长辈识人不清,没有看出对方是个短命的。
多么狭促的话语,叫她听的如炎炎夏日里的一杯冰饮般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