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院子里,一群年纪不大的女子正埋头做着手里的活,或锯,或砍,或仔细雕琢,而这些活,在大庆本就是男子在做的事,现在这些姑娘一个比一个做的顺手,再看她们手边的半成品,那般的精密模样,就是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工匠,自问也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有的工匠面露赞赏,有的则是不以为然,有的人却是带了缕缕厌恶,干活的姑娘们抬头看向这些陌生的人,先是跟王青曼与林通判打过招呼以后,就继续自己手中的活,仿佛没有感受到刚才那抹恶意的目光。
“王大人,薛大人今日有在此处吗,下官理应跟薛大人打个招呼才是。”他虽然是右侍郎,与薛不腻平级,但平级之间也有一定的阶层划分,左侍郎比右侍郎微高一些。
王青曼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下巴抬了一下指着中间大门紧闭的房间,“薛大人在里面呢,咱们要见她还要等她有空才能见到。”
金万舟心里一惊,立即恭敬道,“是,那下官就在这里候着等薛大人召见。”
就王青曼见过的这些京官中,金万舟算是很有眼色的了,而且她也没有为难他的打算,要为难的另有其人,见薛家父子二人听见金万舟提起薛不腻,就整理衣裳的样子,王青曼的笑容充满了恶趣味。
林通判瞬间明白,这些人里面有人碍了王青曼的眼,不用王青曼吩咐,自觉的去敲门,“薛大人,今儿有空吗?大人带了一些京城来的工匠想要见见你。”
大门瞬间从里面打开,薛不腻开心的冲向王青曼,“大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青曼握着薛不腻的手,摩挲着她手上的茧,语气轻柔,“前几天刚回来呢。”右掌抬起示意薛不腻看过去,“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京城来的工部右侍郎金万舟,金大人,他暂时会留在机关坊协助你。”
“参见薛大人!”金万舟顺着王青曼的话冲着薛不腻行礼。
薛不腻随意的抬手,“金大人不必多礼,你我同级,咱们不要那么客气,你叫我不腻就好了。”
金万舟以笑回应薛不腻的话,如今看来,这薛不腻是个好相与的,不是那种心肺绕了几十个弯弯的人,这样也好,他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也不去干涉薛不腻,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他安全回京,薛不腻也许一辈子就待在这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可以竞争的东西。
心底想着这些,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放松,指着自己身后的工匠向薛不腻介绍,“薛大人,我身后这些就是陛下派过来跟着你学习的工匠,我们一切都听薛大人你的安排。”
顺着他的话,薛不腻开始打量这些工匠,最后目光定格在最后两个看着她的眼神极度热情的人,她脸上的笑容瞬间与王青曼变的一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没想到还有熟人呢。”
“熟人?听薛大人这样一说,咱们这几个工匠里面确实有两个跟薛大人同姓的人,就是不知道跟薛大人是什么关系。”金万舟心中忐忑,看薛不腻的样子,不像是跟对方有旧,反倒是有仇的模样。
“不值一提,金大人,这几个工匠中,有哪些曾经有过造船的经验?”造船这件事跟做机关和武器不一样,需要协理的东西太多,她天天把自己关起来按照图纸研究,还是连个模型都没做出来,船的部件太精密了。
金万舟指了三个人出来,薛不腻看着他们的脸,无所谓的点点头,“那就你们跟着我吧,其他的……”
“这机关坊目前在做的都是军中需要武器,你们有制作武器经验的可以主动站出来。”薛不腻说完,有五个人站了出来,最后只剩下薛家父子未动。
“好,你们去南边的组,到那边,那些姑娘会告诉你们应该怎么做,至于你二位嘛……”薛不腻在说的时候,薛家父子都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她,薛不腻指了指院中的木材,“你们暂时就帮着打打下手吧,大家手里的活都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等后面做新的武器,再让大家带着你们一起参与。”
“薛厌,我是你哥哥,这是咱爹,你就是这样子对待自己的父亲与哥哥的吗?你这是不孝!”薛木成见到薛不腻的时候惊讶了一阵,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可是看到薛不腻脖子上的痣,他就能断定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被家里人误以为已经被火给烧死的妹妹。
他不知道薛不腻是怎么混到如今的地位,但薛不腻看他们的时候,他心里还抱着薛不腻会好好待他们的想法,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他的亲人,她现在在朝廷做官,肯定少不了他们这些亲人的帮衬,而且他可是薛家机关术的传承人,薛不腻自然是要捧着他们一点。
但结果并不像他想的那样,这个妹妹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唯独看他和自己的爹时,竟敢露出厌恶的神情!
他现在叫破他们的关系,就看她要怎么处理,大庭广众之下,再多的委屈她都得老老实实咽回去。
薛墨平心中震撼未平,但也没有阻止儿子的举动,他也想看看这个女儿打算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们。
院子里听到薛木成叫喊的姑娘纷纷停下手里的活,握住手里的工具,露出不善的目光,表情满是厌恶的盯着父子二人,金万舟在心里默默叫糟,在薛不腻发作之前,站出来,“薛大人息怒,这两个人有隐疾,是失心疯犯了,他们以前丢了个女儿,现在看到有出息的都想认成自己的女儿,你千万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动怒,我这就命人把他们送回去。”
“那就麻烦金大人了,我不想看到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认亲,虽然我姓薛,但这是我死去的爹的姓,我不想被人玷污,再者,我叫薛不腻,你二位可记好了,不过你们也没资格直呼本大人名字。”薛不腻见到这两张熟悉的脸,没来由的厌烦,没见之前想过千万种让他们后悔的方式,可真见了人之后,她发现那些方式都没有用,最有用的就是无视。
叫他们看着自己曾经最看不上人压在他们头上,让他们动弹不得,比任何报复都来的爽快,你看,甚至不用她多说什么,就有人出手帮她教训他们,这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