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隙，白云苍狗。
可对于王青曼来说，日子却过得漫长又煎熬。
终于熬到了今日，经过三月与王甜的轮番检查之后，在她殷切的注视下，两个人共同宣布她已经康复，可以正常活动的消息。
王青曼差点喜极而泣，天知道这一个月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能活动的范围也就只有这个院子，吃也吃不好，不是说食材不好，只是吃的东西寡淡，只有药材味。
她现在疯狂的想念各种火锅，卤味，冷吃兔。
“堂姐，那些辣的刺激的东西你就别想了，至少还有半个月你才能吃，就算吃也不能像之前那般，吃特辣，微辣就行了，所以这段时间您的饮食还是以清淡为主。”
“你放心，我会让奶奶盯着你的一日三餐，保证不会让你有偷吃的机会。”
“啪！”王青曼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原来她以为的结束不过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噩梦。
“我是你姐啊！”
“在这里我的身份是大夫，你就得听我的。”
王青曼看了看三月，又看了看王甜，从两个人的脸上看到了相同的答案，顿感生无可恋，一屁股就倒在床上，整个人呈大字型躺着。
张初宁走进来，看见她沮丧的样子，不由好笑，“这是怎么啦，王大人别是没休养好，想要再继续休养一段时间吧。”
“可别了，已经休养够了！”王青曼“腾”的坐起来，成功让屋子里的三位姑娘破防大笑。
她自己也抿着唇，眼含笑意。
笑够了，张初宁便说出自己的来意，“你现在也恢复了，齐乐府也恢复正常，我也该回京复命，我来向你辞行，顺便替韦大人做说客。”
“三月她们都不肯跟着去京城，他想让你劝一劝她们，京城人才辈出，医药局网罗了天下有名的大夫，她们本身有天赋，去京城能学到很多东西。”
“我不劝，事关她们的前途，她们既然拒绝了，就代表她们经过了深思熟虑，认为去京城对于她们来说好处不大，韦大人让我劝，还不如换一种说法，他这是想让我直接下命令，命令三月她们去京城。”
三月与王甜听的频频点头。
张初宁目光转向她们，“我觉得韦大人说的没有错，你们为什么要拒绝他？”
“韦大人跟我们说的那些，一开始确实让我们很心动，后来我打听到原来医药局也有医女，可这些医女平日里只负责给宫中贵人以及大官的家眷看诊。”
“接触到的都是些小毛病，而我不相信这么多医女里面就没有出现过有天赋的医女，怕只怕他们不愿意教。”三月认真的看着张初宁，叫她看清楚自己脸上的坚定。
王甜补充道，“再者医之一道讲究经验累积，如果都接触不到各种各样的杂症，所学必定会忘，又只为那些高门大户服务，与我们当初学医的初衷背道而驰。”
“两相取舍，自然还是当前的现状更优。”
张初宁听完二人所述不由苦笑，这几年在京城的优越生活与周边人的奉承让她忘了，王青曼身边这些姑娘都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荣华富贵对于她们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
安逸的生活真的会磨去人的斗志。
“你们说的对，我会跟韦大人说清楚，当然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去京城看看。”
“会的。”二人齐声道。
三人一同笑起来，带着只有她们自己知道的心照不宣。
韦川得到张初宁的回答后，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回以张初宁一抹苦笑，这就是医药局现在的弊端，特别是其中一些人被养出了毛病，非是高门大户不看，整日想的也不是如何治病救人，提高医术，而是汲汲经营，想要拥有更多权利。
可他们的身份首先就是大夫啊！那些医女也不属普通人家出身，毕竟学医这件事，读书识字是基本，就这点就排除了大部人家的女子。
进医药局的女子大部分都是家学渊源，到里面更多也是为了镀金，走高门大户的路子，寻个家底好的人家。
如今的医药局已经变了味，不再是创立当初那般单纯只为救命治人。
越想，韦川的神色越凝重，他开始意识到这样下去，医药局消失是迟早的事，必须要做出改变了。
张初宁看着韦川变换的脸色，没再说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三月她们不了解医药局的人都能看到里面的弊端，没道理韦川这个院正看不到。
又耽搁了一天，一行人就收拾东西离开，已经康复的王青曼带着府衙一众人相送过河。
“青曼，止步吧，你注意身体，什么事先叫其他人去做，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不要过于操劳。”张初宁望着穿着官服依旧空荡荡的王青曼，心底忍不住泛起心疼。
“好，我不往前了，大家路上小心。”王青曼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可怜，没办法，只能后面慢慢补了。
张初宁握着王青曼的手紧了紧，随后松开她的手，翻身上马，扬声“出发！”
“是！”
“驾！”
马蹄溅起微微的灰尘，王青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目送这一行人离开。
——
一回京，张初宁简单梳洗后，就进宫见了庆帝，捧着所有人的供词，她一字一句将整件事复述。
御书房安静一片，气氛压抑。
太子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初宁，有些心疼，“父皇，让初宁先起来吧。”
庆帝翻着供词的手一顿，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太子，目光转向张初宁时，泛起几分暖意，“老五媳妇，你起来吧，长生看座。”
“你这次做的不错，不管是对瘟疫的控制，还是对齐乐府的管理都没有出错的地方。”
“韦川，你跟你手下的大夫也辛苦了。”
“陛下，微臣惭愧，我们做的还没有齐乐府那几个女大夫做的多，就连这次治疗疫症的法子也是她们想出来的，我们不过是拾人牙慧。”
韦川身后的一众太医，低垂的面容上全是疑问与不满，明明是揽功的好机会，他为什么要让给那些女子，给她们又没有用，还不如给他们！
庆帝眼神深邃了许多，盯着韦川的眼睛看，好似要看到韦川的心底去，韦川不躲不避，任由庆帝打量。
“你啊，终于看到这一点了。”王青旗在翰林院待的时候，曾与他提过医药局如今面临的困境，如若医药局这边不作出改变，必会走向消亡。
“都是臣的错，是臣管理不力，才让医药局发展到如今的境地。”被庆帝注视着，韦川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他刚刚才发现的问题，原来陛下早就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