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风子和纪伟在兰海经历的第一个冬天,也是到目前为止经历的第一个沿海城市的冬天。
这几天,天天下雪,雪堆满了街道、房屋,就连街道两边的树上都挂满了银色的枝条,整个世界都是雪的世界。
这里不像大京,大京是雪积不起来,因为到一定程度就有专门的作业工人在往街上撒一些融雪的东西,有人说是盐,也不知道是不是盐。
这里更不像风子老家,老家是偶尔下雪,像絮片的雪在空中游游荡荡,等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不知跑哪里去了,雪可以下一夜,但第二天却看不见房顶或地上有积雪。倒是远处的山头,隐隐约约能看见白,就好像穿上孝衣的人一样,傻呆呆地站在那里。
兰海的雪从空中到地上,无论下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少一片,它们都堆积在它们认为自己能够容身的地方。
道路中间由于车轮的碾压,雪水和泥土混合成了灰黑色一片,它们和道路两边纯白的雪给人两个不同的视觉,同时也给人一种不协调不舒服的感觉。
而道路两边的绿化带却不同于肮脏的马路,呈现给人一片洁净的景象。这些景象,无论此时你心情有多糟糕,都会带给你些许的宁静和温馨。
雪片装点任何东西都给人一种魔性般的感召力,它们好似可以在瞬间净化你的心灵!
雪花在绿草地上,感觉就像母亲给酣睡中的婴儿,盖上了一床柔柔软软的被子,婴儿在爱的包裹下,睡的十分香甜;高大一些的树上,一只小鸟不小心碰在树枝上,雪便纷纷落下,吓的小鸟更加的不停乱飞乱撞,树林里便热闹了起来。
风子和纪伟来到风子经常来的那个公园,还是站在那个亭子里,看着结了一层冰的湖面,和湖边上高低不平雪做成的绒毯,眼前虽然缺少了前几个月那种灵动,却也有一种静态的美,给人一种躁动完后的安逸。
大地如果没有刮风,只是像今天一样天气比较温顺,那便只是寒冷;倘若刮起凌厉的风,风便会把还在空中尚未落下的雪,连同堆积在高处一些的雪刮的纠缠在一起乱舞,那时的风打在人脸上,用刀子割来形容就一点都不为过了。
可惜的是,天气晴朗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刮风。风不知道是从海的那一面冒出来的,一旦刮起来,那时候你又正好在路上,一定会叫苦不迭,跌跌撞撞往家跑,因为那是一种世界都要塌陷的感觉!
风子和纪伟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钱买菜了,今天早上吃的是米粥和冰箱存的两个馒头,一人一个。中午有点青菜自己放在挂面里吃了,晚上吃啥,现在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这几天,王力天天在和他女朋友干架,甚至有时候还动起手来,弄的鸡犬不宁,看样子日子过得也一样艰难。
王力女朋友原先是和王力在一个饭店干的,就是那个风子人生第一次初涉餐饮行业的“华威大酒家”,只不过她来的时候风子已经走了。
张晓红比王力还要大两岁。可能是眼缘吧,她来一个多月就和王力对上了眼。要不说这人跟人接触交往,时间的长短不是决定因素,有没有感觉才是最重要的。有的人相处一辈子,也是熟悉的陌生人。
两人一接触,一对眼,怦然心动之后,她就会借故往后厨跑,有时候甚至前厅要用的东西她都争着跑去后厨拿,目的就是引起王力的注意。
其实王力根本就不用她主动去进入他的视野,他也在努力寻找机会靠近她。只不过后厨的人不像服务员那样,可以随意进出厨房一样去前厅,所以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心里暗暗期待她的出现。
张晓红不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小女人,就是说不是像大多数女人那样,把细节看的多重要,也不会把很多时间都用在细节上。这跟她长相还是有一定关系的,她长得说不上漂亮,但也不丑,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一般人,并且还透着男人的一些硬气。
这些特点,可能是王力第一眼就有感觉的初始动力,也可能是张晓红本身具有一定的男人气质,而王力又很有男人味,所以才相互吸引。
不管怎么说吧,两个人在张晓红到酒楼不到两个月便恋爱了。张晓红又不到三个月,辞职来到了兰海,这当然是她表姐经常打电话给她,催她过来的原因。
张晓红来到兰海不到半个月,就顺理成章地把王力也叫了过去。
张晓红表姐在老家原先是做服装生意的,不但有识人之术,而且嘴上功夫也很了得。张晓红刚过来不久,她表姐接连又找了几个人过去,所以那时候也热闹非凡,在她们盘里,张晓红表姐算很厉害了。可后来就找不来人了,他们整个盘也就顿失生机。
王力刚过来的时候,也是志趣高涨,暗中发誓不开着豪车回老家,绝不罢休,再一个正遇上张晓红表姐接二连三找人过来,一派繁荣景象,人人都卯足了劲,跟拼刺刀一样杀红了眼。
王力看到了希望的同时,也看到了大把大把钞票即将进入自己口袋。他开始打电话给涛哥,可涛哥哪有时间,再说涛哥还给他透露,自己正在与人谈店铺旁边的那一块地,准备拿来盖房后搞成电动车批发城,预计可以搞几百个商铺,全部出租,自己做生意的同时还收房租。
王力又给自己比较好的朋友打了电话,都由于人家这样那样的原因来不了。其实就风子这边王力也就试试的心态,没抱太大希望,可没想到风子还真答应过来,这让王力特别兴奋。
要发财,怎么能忘了曾经的好哥们呢!再说自己要发财,也需要朋友们的帮衬,这都是相辅相成的,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嘛。
对风子开始的反对和怀疑,王力在心里也怪过风子不识时务,没眼力,这么好的事,这么好挣大钱的机会,还东怀疑西怀疑,以后还想做什么大事!可很快在风子接受了诸多讯息之后,便义无反顾地加入进来,王力又在心里暗暗说:到底是有文化之人,能看清形势很快改变自己。
可慢慢地,盘里没什么动静了,所有人都找不来人之后,尤其是看到风子花光了所有积蓄,开始挨饿的时候,王力心里多少有了一点惭愧之情了。但这个时候他也已经身无分文,同样陷入了和风子一样的境地。
王力包括她女朋友张晓红,其实都和风子一样,有相似的心理活动历程,就是对这个所谓公司从不了解,到加入,再到压力的与日递增,对这个所谓事业从开始的无限幻想和激情满满,再跌回到现实,然后热情一点点褪去。
来到这里的所有人,好像都要有这么一个过程,所有人也都在轮番经历这一切。
王力和女朋友张晓红后来经常吵架,也是基于到现在为止好多端倪的显现,让他有些惶恐和不安。
但最终,爱情还是占据上风。尽管两个人现在经常是相互埋怨,吵吵闹闹,但毕竟在一起时间不长,那股新鲜劲还没过,吵过闹过,还得继续面对。
王力不是没有想过,一旦这事失败了,怎么面对风子?可他又一想,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自主的能力,也必须有承担风险的准备。虽然风子是被他王力叫过来的,可是他没有强迫别人,只是用了些老师教的说话技巧,他的初心还是希望别人发财,可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