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不祥的预感终于是验证了。
这又开了几百扇门后,铁熊便得出了结论,鲜血可以引导出生门的方向。
而所剩下的门童,寥寥无几。
“喂,你个小丫头,过来!”终于,鹰嘴把目光投向了这边。
他伸手指着,不知道是说殷弃忧还是欧阳茜。
但总归是要她们的命的。
殷弃忧的身体还很虚弱,或许是受到了打击太大,又或许是前不久的那一战消耗了她的精力,如今连站起来的动作都足够呛。
欧阳茜咬咬牙,刚要起身,却被孟乐籽摁住肩膀。
“阿籽……”欧阳茜红了眼眶。
孟乐籽安抚的揉了揉她的脸蛋,笑道:“别担心,我可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
欧阳茜:“呜呜。”
“说不定马上就能找到生门了,”孟乐籽眼中的光比星星还亮,“我们距离现实这么近,季瓷也会找到我们的,对吧?”
殷弃忧眼前氤氲了一片雾气,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对,季瓷会找到我们的。”
于是孟乐籽站了起来,朝鹰嘴走去。
鹰嘴:“怎么是你?算了算了,都一样。”
看见来的人是孟乐籽,鹰嘴倒也不挑,招呼着他就要去开门。
孟乐籽深吸一口气,把灵器拿在手上,随时应战。
但这次很幸运的,是无法被拧开的死门。
孟乐籽从来不知道,原来死字也能和幸运沾上边儿。
“弃忧,我好害怕。”
欧阳茜抱着殷弃忧的手臂,瑟瑟发抖。
她害怕孟乐籽死去,害怕自己死去,已经看不到希望,已经没有任何希望。
“不要害怕,季瓷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殷弃忧只能用这种干巴巴的话来安慰她。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这种情况不能把希望压在季瓷身上。
可已经没有办法了,他们已经没有活路了,如果连这个希望都没有的话,要如何支撑下去?
如何,活下去……
季瓷一直以来都是欧阳茜心中的英雄,听见他的名字,欧阳茜便拥有了更多勇气。
“弃忧,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希望小学吗?”欧阳茜抹了一把眼泪。
“为什么?”殷弃忧很乐意跟她聊一些岔开话题的话。
“第一年校周年庆的时候,我跟着爸爸来学校,第一眼就看见了他,”欧阳茜说起这件事来,眼中满是怀念,“他领队升着校旗,阳光洒在他的发间,神采飞扬,见之难忘。”
殷弃忧听着有点懵:“你能用大白话说吗?”
或许是大难当前,欧阳茜果断直言:“他长得好帅。”
殷弃忧:“……这下听懂了。”
欧阳茜叹了口气:“当时我就想,要是能再离他近一点就好了。”
她是欧阳家的掌上明珠,哪怕被测出来是唤灵者,家里人也没有强制送她去学校。
是她自己执意要去的。
殷弃忧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脸:“等回去之后,你就说给他听呗,不然他那木鱼脑袋想一辈子也想不明白。”
欧阳茜便笑了:“好,等我们回去,我一定……”
“啊啊啊!”
激烈的尖叫声骤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欧阳茜心脏收紧,猛然抬头看去。
他们开到了一扇怪物门。
孟乐籽也在打怪的人群之中,但在这些会飞的怪物之下,打的艰难异常。
“我要过去帮忙,弃忧你在这里等我!”欧阳茜立马爬起来冲了过去。
殷弃忧也想动,但腿突然就麻了,龇牙咧嘴地坐起来揉揉,目不转睛看着那边情况。
然而意外总是发生在瞬息之间,欧阳茜距离孟乐籽不过三米的距离,连灵器都已经拿在手上,可这短短的距离,却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鹰嘴发现自己后面还有只怪物准备偷袭的时候,想都不想把正在抵抗另外一只怪物的孟乐籽推了过去。
“滋——”
怪物尖利的喙轻而易举捅穿了孟乐籽的心脏,拔出利器溅起的血液,跳在了欧阳茜脸上。
那一刻,欧阳茜如坠冰窖,仿佛被捅心的人是自己,彻骨的寒冷从心脏处蔓延至四肢,她扑倒在孟乐籽面前,几欲神魂颠倒。
“这群狗娘养的玩意儿!”
鹰嘴大骂怪物,也是发了很动用全部力量把它们杀的七零八落。
可这一切都,都无济于事了。
殷弃忧傻了般的愣在原地。
欧阳茜大颗大颗流着眼泪,她的手放在孟乐籽血流不止的心脏上,苦苦哀求:“不要,不要流!”
孟乐籽看着她,扯着脸部肌肉,张着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仍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他的手,放在欧阳茜的手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欧阳茜的眼泪与孟乐籽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条绝望的小河,在地面上流淌。
“啊!”
她紧紧抱着孟乐籽,忍不住嘶声大喊,那张小小的脸上满是仇恨与痛苦,眼泪横流,几近崩溃。
那能歌唱出天籁的嗓子,此刻却像破碎的琴弦,发出的每个音节,支离破碎,刺耳异常。
鹰嘴他们此刻也已经清理完了怪物,听见欧阳茜这类似妖怪的嘶吼,背后硬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滚一边去,死哭丧的!”鹰嘴狠狠踹下去。
殷弃忧扑过来把欧阳茜拉开,他那一脚便踹在了殷弃忧身上,痛得殷弃忧闷哼。
可这都不比她心里的痛苦。
“死了这么多人,真晦气!”鹰嘴懒得管她们两个,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骂骂咧咧地喊另外几个小弟,“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些不干不净的给扔进门里面,一会儿别又招来什么怪物!”
小弟们看着前几天还和自己喝酒聊天的人成了地上的尸体,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但他们又不能不听从鹰嘴的指挥,只能默默照做。
铁熊从始至终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等鹰嘴收拾好,也只是让他继续往下走。
人命在他们这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孟乐籽的尸体也被抢走,扔进了一片漆黑的门中,关上门,就是永别。
殷弃忧紧紧抱着欧阳茜,听着她沙哑的哭喊,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