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薇听了母亲的话,深以为然,得意且畅快,“我娘说得对,这孝道总不能不讲吧?何况我那姐姐一向来最喜欢标榜自己有孝心了!祝嬷嬷,你快去。”
祝嬷嬷心里鄙视极了。
没见识还真是没见识。
三少夫人大概不知道吧?国公夫人还肯待她颇为客气,全是因为顾忌她那位姐姐是武威侯夫人、且深得武威侯的喜欢维护,加上他们那两口子又都在皇上、皇后娘娘等面前露了脸,得了差事和赏赐。比之寻常的权贵更为不同。
没想到,她竟如此没脑子!
哪怕真是嫡庶不和呢,也该明白血脉相连、想守互助的道理,何况如今两个人都已经出阁了,又不是从前在娘家时候要争吃的穿的用的、争长辈宠爱、争亲事儿,这时候不趁机结交描补关系,竟然还想着故意羞辱人,真是蠢得没边了。
国公夫人当是早料到了她是个蠢货,所以特意打发了人过来交代。
毕竟,她要犯蠢她自己蠢,荣国公府可不想平白无故得罪武威侯府。
祝嬷嬷便不肯走,矜持微笑:“三少夫人,国公夫人打发人前来交代了,武威侯夫人乃是贵客,三少夫人还是亲自去迎一迎吧,省得叫人说咱们国公府失了礼数。”
祝嬷嬷一边说一边不经意瞟了顾氏一眼,你想要摆嫡母的架子教训庶女,也别在国公府生事儿。
祝嬷嬷的满含意味的眼神太过明显,顾氏先是有点儿懵,继而明白了祝嬷嬷的意思,顿时大怒,脸上“腾”的烧了起来,起身便一巴掌打在祝嬷嬷脸上,恼羞成怒骂道:“你这老奴才好没规矩,知不知道上下尊卑?我是你主子的娘,你那是什么眼神?”
祝嬷嬷又惊又气捂着脸垂头:“老奴不敢,亲家夫人息怒,老奴不过是传达国公夫人的话、好心提醒三少夫人罢了。”
“放肆!还敢嘴硬!”
顾氏气得还要打祝嬷嬷,被林语薇拉住了,她扭头吩咐祝嬷嬷:“嬷嬷先下去吧,我知道了,一会儿便去。”
“是。”
祝嬷嬷再不多说一个字,垂首退下。
她却并没有真的退下,而是停在外边静静听着。
顾氏数落林语薇:“你拦着我做什么?这老奴是你院子里的人,可眼里根本不把你这个主子当回事儿,你若是不好好教训教训她、给她立立规矩,怕不是叫她爬到头上去。”
“娘,祝嬷嬷倒还罢了,并不像你说的那样。”
“你还帮她说话?我看你是傻了。你这院子里,我看不光是她,那个青杏瞧着也不是个老实的,几个小丫头的神色间对你也没几分对主子的敬畏。你啊,最好上点儿心吧,不然什么时候被她们卖了你还做梦呢。”
“你不方便出手,我来动手,我便是教训她了,那又如何?也叫她们知道知道,你这个主子也是有娘家人撑腰、不是她们想如何便如何的。”
“娘,您真的误会了,我看祝嬷嬷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她一个奴才,传话罢了,能怎么样呢?底下的小丫头就更不用说了,伺候人的下贱人,还能翻出什么花来不成。”
顾氏气得够呛,在她脑门上用力点了点:“你真是想要气死你娘吧!你好好把她们降服了,让她们打心底里敬畏你、怕你、对你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违逆,你可等着瞧吧!你看看林语岚那贱人,当初我看她还算老实,不声不响的,我也就眼不见为净懒得理论,谁知——哼,你看看她如今,飞上了高枝儿,狐狸尾巴这不就露出来啦?瞧瞧她那轻狂样儿,哪里还把我这个嫡母放在眼里。”
顾氏提起林语岚便恨得牙根痒痒,简直心塞。
平生最后悔的事情就要数当初没有狠狠的调教林语岚、彻底将她降服这件事了。
无奈她的心酸和后悔注定是林语薇无法理解的。
林语薇也不想理解。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稳坐钓鱼船的自信满满:她坚信自己的孟大哥会直上青云、带着她夫荣妻贵,成为京城里一对儿让人羡慕的神仙夫妻。她坚信林语岚跟着邵珣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因此她听到了母亲的话不以为然笑笑:“娘您快别生气,今儿是我和孟大哥的好日子,您可别这般脸色出去,不然别人还以为怎么了呢。林语岚?呵,她得意让她得意便是,我和孟大哥如今要什么没有?论起身份迟早要比她强,这国公府将来还不都是我们的。您等着瞧吧,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将来啊,有她林语岚哭的时候呢!”
屋外的祝嬷嬷听到此不屑撇了撇嘴,眼含讥诮,这才离开了。
屋子里,顾氏被女儿这话勾起满腔疑惑,忙便问她为何如此笃定?
林语薇瞬间哑火。
为何?当然因为上一世亲身经历啊。
但显然这话是没办法跟母亲说的。她便随口拿别的敷衍了过去,然后不情不愿的带着青杏和画屏,去迎接林语岚这个姐姐了。
祝嬷嬷故意顶着一张挨了耳光红肿的脸去给荣国公夫人回话。
荣国公夫人冷笑,半响方淡淡道:“那毕竟是你主子的亲娘,这委屈你便受了吧。”
祝嬷嬷忙陪笑:“老奴不过是个下人,不敢委屈,亲家夫人教训老奴,也是老奴自个多嘴了,不该在三少夫人面前多言的。”
荣国公夫人挑了挑眉:“哦?既如此,以后你在她面前便少说多做吧。”
“是。大夫人,老奴还有几句话想要禀报大夫人......”
荣国公夫人屏退左右,“说吧。”
祝嬷嬷便将林语薇在顾氏面前所言那些张狂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什么“论起身份迟早比她强!”、什么“这国公府迟早是我们的!”令荣国公夫人勃然大怒,咬牙怒斥:“她好大的胆子!呵,这国公府倒成了她的囊中之物了,她可真是敢想!”
这不等于是诅咒自己的亲生儿子去死吗?
虽然她自个也心知肚明她的儿子不过是在挨日子罢了,可知道是一回事儿,被人如此在旁边贪婪的盯着、等着继承属于他的一切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