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安澄,冷艳、坚决,叫兰斯也忍不住心下生起敬畏之意。
再也不是当年在鲨鱼时,那个法学院还没毕业,叫他以为随时可以吃吃豆腐、新手便可拈来的小实习生。
兰斯有些不敢反驳,一对眼睛只瞄向汤燕犀。
汤燕犀倒笑了,无所谓地耸耸肩:“照安检说的办。”
说罢还朝兰斯眨了眨眼:“男人嘛,不应该跟女人顶罪。撄”
兰斯有些晕,不过还是听话照办。
薇薇安终究还是个孩子,这一刻反倒抖得更厉害,完全不知所措的模样偿。
汤燕犀这才解围,伸手从她面前挪走那杯雪糕,轻声细语地说:“你肠胃弱,怕冷的,这杯就别吃了。再说这杯已经融了,不好吃了。如果还放不下的话,下次我再请你吃,一幕一样的。”
薇薇安怔怔看着眼前忽然变得温柔下来的汤燕犀。
那孩子的感触,安澄完全都能想象得到。那么一个冰冷犀利的男子,原本满嘴都是利刃的,突然轻声细语起来,让人无法松一口气,反倒以为他又要出更狠的大招儿了。
她闭了闭眼,伸手拉起薇薇安,帮那孩子逃开汤燕犀的摄魂大法。
那孩子也是瘦,被安澄一拉就拉出来了。安澄顺势将她推到兰斯手边去,然后冲兰斯瞪眼:“去呀!不然我向律师协会举报你们的不当行为时,也会饶上你!”
汤燕犀无声微笑,朝兰斯点了点头。
兰斯带着薇薇安,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有些脚步慌乱地赶忙逃出去,像是在避免被一场台风扫中。
安澄眯眼盯着那两个背影远去,心下也只能叹息。
如今连她也跟汤燕犀一样,叫人觉得害怕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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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燕犀不慌不忙地用小甜品叉在雪糕杯里搅了搅。可是他不是要吃,只是搅着玩儿。
安澄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的动作看。
她自己的心也仿佛变成了那一杯半融的雪糕,被他搅动来搅动去,虽然温度还是冷的,却终究还是卷起了漩涡。
她咬住唇:“案子既然已经开庭,不如明刀明枪让法庭去裁断。别想在背后做这些小动作,我不会允许你在背后捅刀的。”
他倏地停了手,扔了叉子,站起身来。
修长身姿将阳光隔开,她纵然又高又瘦,还是被他轻巧地给遮蔽在了他投下的暗影里。
“你是警告我别在谁的背后捅刀,楚闲么?”
安澄岔了一口气。
她分明没用主语的,就是没有特定的指向啊,那个主体可以是这个案子,可以是法律的公正,当然也可以是楚闲;可是并不只是楚闲啊。
可是她不想与他分辩,只抬起眸子来与他倔强相对:“随便你怎么想。总之我会盯着你,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唇角的冷笑依旧在,目光却终究染了一丝寒凉。垂下来,刺在她面上。
“这么说,你这次果然是希望他赢,我输?”
安澄扬起头来:“我帮理不帮人。我同样也劝过他,不希望他叫薇薇安出庭作证,所以薇薇安才没有出现在控方证人的名单上。法律是公平的游戏,他既然肯答应我放弃,我就不希望辩方却用了薇薇安。”
这一阵子的局面忽然变得这么紧张,且是在人家店里,所以那小妹很是有些紧张。立在柜台里,目光不时扫过电话,犹豫着是应该上前来劝解,还是直接报警才好。
汤燕犀倏地横眸扫过来:“你,也出去。”
那小妹吓了一大跳,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您是说……我么?”
安澄也忍不住皱眉,低声呵斥:“你这是干什么?这是人家的店,人家没赶你出去就算了,你还要反过来赶人家出去?”
他轻哼一声,跨前一步,与她几乎相贴。
垂首,在她耳边沙哑地说:“……我想吻你。让她出去还是留下,你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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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呵气在她颈侧,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她还是有些慌了,抬眼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他挑眉,眼角含了促狭的笑:“别指望我改变主意。吻是必须吻的,能变动的只是她留下,还是出去。”
无力感铺天盖地涌过来。安澄知道他不是说着玩儿的,即便当着那个小妹,他也能旁若无人地吻下来。
她闭上眼,然后徒劳地再睁开,转头去尽量柔和地向那小妹请求:“……不好意思,请你暂时离开一下。我跟你保证,我们不会损坏你店里任何物品。如果你回来发现有任何损失的话,我一定会包赔。”
那小妹惊恐地看了看汤燕犀的脸,最后只得怯生生点头,然后走出了店门去。
几乎是店门重新关上的同时,汤燕犀便猛地抱住了安澄,向她狠狠地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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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身后就是桌子,桌子上是孤单的一杯柠檬水。
玻璃杯是安澄最喜欢的模样,细瘦的杯身,玻璃通透,却没有任何的雕花装饰。
柠檬水透明,配上柠檬青碧的颜色,更显得澄澈灵动。
可是他的身子带着她这样突然地压下去,杯子跟着就倒了,无辜的玻璃杯一路滚到桌边,眼见就要跌落地面,跌得粉碎。
安澄惊慌得想要大叫。
她刚跟人家小妹保证过,绝不损坏店内任何物品的!
她这一张嘴,不想正好让他乘势突入……
她一惊,忙着抵抗,却不察他的手早已在她背后突然一伸,便稳稳地接住了那杯子。
他满意地浅浅勾起微笑,更笃定、也更恣意地吻她。
直到她快呼吸不上来,身子也支撑不住两个人的体重,向后越发仰躺下去,衣裳几乎碰到了那洒了满桌满椅的柠檬水,他才倏然收臂,揽紧她腰身带着她重新站直了,松开了胶着在一起的唇舌。
四目相投,他眉眼冷意尽去,只剩无限柔软明媚的柔情;她则一刻的迷醉之后,猛然醒转,瞬间重新堆起了防备和痛恨。
“你干什么?!”
她找回肢体的自主,猛地一把推开他。
他手里捏着修长的玻璃杯。那样修长而白皙的手,捏着同样修长而透明的玻璃杯,奇异地好看。
他餍足地盯着她的眼,目光邪佞滑下,回到她的唇。
肿了。
安澄尴尬无比,死死攥住两拳:“我跟你一言不合……”
他长眉舒展,眼角浮起慵懒笑意:“一言不合就吻个纠缠不休,正是我喜欢的。”
眼前一黑,安澄赶忙闭上眼睛。
深深吸气:“我无法理解汤律师这样的喜怒不定。当然,我也没兴趣去求解。我只是无法接受汤律师这么对我!”
“不能理解么?”
他却怎么都不恼,只含笑又欺近来,轻轻勾住了她腰身。
她一惊,急忙又要躲。却见他实则只是伸手过来,贴着她腰线,将那玻璃杯放归原处去。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慌乱,只能用更深的冷意来抵挡:“你这又是要怎样?别以为这样了,我就不会跟你计较你私下来打扰薇薇安的事。我警告你,你再这样做,我会不惜向律师协会控告你!”
他轻哼一声,从她腰后抽回手来。
有意无意地,掌心正好从她腰侧滑过。
他清眸含着一缕桃红,迷恋地凝视她的眼:“……你和我又想到一起去了,小结巴。他们都只纠结在齐妮究竟杀没杀前夫,或者还是车子失灵的缘故,只有你和我知道,真正的症结在那个看似弱小而无辜的孩子身上。”
他满足地叹息:“你早早等在校外,就是在等我。因为你知道,我会跟你心意相通,你想到的,我也会想到。从看见你在校门外的那刹,我就想吻你了。”
他伸手抚上她的唇。
“这张嘴啊,看上去是在跟我吵架,可其实说的都是跟我心里想的一模一样的话。”
他边说边叹息,两手托住她下颌,又忍不住要吻下来。
安澄惊了,慌忙侧身退开。
“你够了!”
她再退开两步。
“我是想到你会来找薇薇安,所以我才来盯着你的。我没兴趣跟你讨论什么心意相通,对我来说这不过是对手间的知己知彼而已。”
汤燕犀也不恼,只满足地回味唇上她留下的气息。
挑眸凝视她,目光深邃而痴迷:“……真可惜,不是楚闲叫你来的,是你自己想来的。他未必知道你会在这里遇见我,可是你自己却知道必定会遇上我。”
他唇角绽开微笑,如春天第一朵桃花。
“可是你还是来了。其实你也想见我,跟我想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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