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燕犀依旧还是最后一个姗姗来迟。
可可先生翻开最近一年来的财务报告,瞄了汤燕犀一眼:“从前每次讨论财务收入,我都是最乐于看Yancy的收入表。可是真遗憾,这次Yancy非但没能给我们带来惊喜,甚至连他该分担的计费工时都没能达标。全部在职合伙人的收入排名里,Yancy垫底。”
所有目光都转向汤燕犀去。他坐在首位,依旧只是淡淡扬眉:“是在批评我偷懒么?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们可以看看我的日程记录。”
可可先生笑着摇摇头:“你的确是一直在忙。比如给薇薇安那孩子的案子付出了超过100个工作小时的时间,可是最终收费却只是一块钱;还有范特伊案,同样付出了上百小时的工作时间,最后还是以一次性收费500块来入账。”
“说到范特伊,我就不能不想到鲨鱼从前代理的几桩案件,比如琳达案,同样只是象征性的收费……偿”
“当然Yancy,我们都承认你拉入菲力集团这个大客户,给律所带来了数以千万美元的收入。但是这一切从菲力离世之后就改变了。菲力去世后,你继续代理菲力集团的案子,却每一桩都不再按照你从前的标准收费,而是大多变成了这样几百块封顶的一次性收费……Yancy,这是怎么了?”
汤燕犀耸了耸肩:“没怎么,我愿意这么收费,不行么?撄”
在座的另一合伙人库彻冷笑一声:“我看这是另有说法吧?就是刚刚审结的那个案子,Yancy状告楚乔诽谤的那件,从庭审过程中我们才知道一个内情:原来Yancy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菲力集团的律师,更已经成为了菲力的继承人。也就是说菲力集团从原来他的客户,变成了他的私人资产。”
“那就好理解了:原来是自己的客户,客户当然是用来赚钱的,所以自然可以按照正常的收费标准来收费,给律所赚进上千万的收入;可是一旦成为了自己的资产,又怎么还舍得花自己的钱来充入律所的账呢?当然要千方百计减少收费,哪里还管律所的利益,以及我们这些合伙人的收入呢。”
汤燕犀翻了翻眼皮:“又怎样?”
汤燕犀的桀骜叫在座的合伙人都忍不住面浮怒意
可可先生叹口气:“Yancy啊,你究竟明不明白,你现在作为菲力的继承人,会给我们律所带来多大的麻烦?从前他们只是咱们的客户,咱们跟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定的距离,可是现在呢,外人都会说咱们律所就是菲力集团旗下的一部分,那咱们律所的声誉就完了;所有在鲨鱼工作的律师们,个人的清誉也都完了。”
可可先生沉痛地看看大家:“我们每个人投身律师界,谁不是为了追求法律的公正与公义?谁愿意被贴上从属于犯罪集团的标签?那以后大家在这个行当还怎么混下去?”
“尤其是那些有志于走仕途,想要参选各级公务职务的,被你害得背上这么大的黑锅之后,还怎么去走将来的路?”
律师在M国是一个特殊的职业。当初M国建国,就是律师们据理力争;而历届总统和参议员里,更有超过半数都有律师执照。律师因为自己的财富、地位和演说的能力,成为走向仕途的最佳人选。所以很多的律师走进这个行当,其实瞄准了将来的政治生涯的。
尤其是在座这些合伙人们,有些已经不在律所中实际工作,他们有的已经走向了仕途,或者已经开始了筹备。所以可可先生这样的话一出,众人对汤燕犀的不满便更清晰。
“不仅如此,还有你正在打的跟军方做对的案子……你想没想过在你任性之下,会给我们鲨鱼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如果军方想要报复你,动动小指头就能彻底毁了我们鲨鱼所有的电脑资料,让鲨鱼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你在接案子之前,就从来没有考虑过律所的利益,从来没有在乎过其他合伙人的感受,是吧?”
可可先生看气氛已经差不多了,便叹了口气:“我提议解雇Yancy——尽管对我来说这也是个困难的决定。毕竟,当年是我亲自将他带进鲨鱼来的。我把他看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路信任他,扶持他,却没想到……他变成今天这样。再不下这个狠心,鲨鱼就将断送在他手上。”
汤燕犀清亮冷笑。
可可先生也不再看向汤燕犀,率先举起手来:“同意的,请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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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伙人中本就双方力量伯仲之间,变数就是被汤燕犀扶持进来的几个人,如海伦、吉米;还有中间的摇摆派,如本森等人。
此时投票,海伦自然还是坚定站在汤燕犀一边,冷笑着抱起手臂,将手卡在臂弯之中。
本森等人虽然是摇摆派,可是与可可先生也有私交;况且当初是否纳入贾西贝加入鲨鱼时,本森就曾经表现出过对贾西贝的欣赏。
今天贾西贝得了可可先生的意思,便先一步找本森做过工作了。本森看了看众人,虽然迟疑,却还是终究举起了手来。
最后的焦点便都集中在了吉米身上。
双方出现平局,而吉米一个人的态度将决定此次投票的最终结果。
吉米还在迟疑,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垂眸一看,便是面色微微一变。
他不顾众人的不满,还是坚持暂时请假出去接个电话。
可可先生眯眼打量他半晌,最后还是点了头:“吉米,我们都在等你,你务必要快去快回。有些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永远都错过了。”
吉米仓皇出了会议室,在走廊角落里接听。
他也没想到,竟然是安澄打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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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背着安澄与梅森联手,将Ann&Jones合并给鲨鱼,吉米对安澄终究心存歉疚。所以这个时候他可以不接任何人的电话,可是却不能不接安澄的。
他知道安澄这个时候打过来,就必定是得知了他们在干什么。毕竟鲨鱼里还有安澄的老人儿,比如梅里太太、门牙,还有向楠和大康,甚至还有卓星华,谁都有可能向安澄透露消息去。
他以为安澄必定是打过来替汤燕犀说情的。
Ann&Jones结束之后,他来到鲨鱼才更明白汤燕犀与安澄之间的情分,从曾经那些桌椅,到现在又重新摆回汤燕犀办公室的那幅巨大的油画,以及莎莉等人,都叫他慢慢明白,原来当年律所最最艰难的时候,暗中伸出援手支撑他们走过来的,其实就是汤燕犀。
当然更有梅森被扫地出门的事,叫他更明白了汤燕犀与安澄之间的感情,也许都不像人们表面看起来那么只剩下了针锋相对。
他接起电话的刹那还在犹豫,如果安澄直接求他放汤燕犀一马,他该怎么说。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安澄非但不是给汤燕犀求情,反倒清清凉凉地笑:“都说善恶到头都有报,他当年抢走咱们律所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一定会让他也同样尝尝这个苦头。现在时机到了,吉米,你有机会帮我,有机会补上你当年骗我的过儿。”
吉米凛然一惊:“安!?你的意思是?难道是……?!”
安澄轻哼一声:“他让我失去了Ann&Jones,我就也应该投桃报李,叫他也失去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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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米回到会议室,沉静坐下。
安澄那个电话已是帮他最终做了决定,他现在最后的那点犹豫也都平静了下来。
他朝可可点头:“我可以投票了么?”
可可先生也紧张,紧紧盯着他看:“好啊。”
吉米深吸一口气,扬起头来,缓缓举起了手:“我也同意科克先生的提议,解雇汤燕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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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一锤定音,所有人的目光都哗啦一下子泼向汤燕犀。
海伦更是忍不住,拍桌子起身指向吉米:“你真是不要脸。如果不是Yancy,你怎么有资格坐在鲨鱼的合伙人会议上?”
吉米也不含糊,反唇相讥:“没错,如果不是Yancy,我现在还是Ann&Jones的创始合伙人,一切都可以单独决定,不用投票!”
汤燕犀却只是淡淡笑笑,伸手按住了海伦的手腕,叫她坐下。
他的眼睛被银色镜片挡住,外人只能看见他镜片上银色的镀膜,却看不清他的眼。
他薄情地勾起红唇:“你们这份投票无效。因为合伙人协议里写得明明白白,鉴于本人对鲨鱼的卓越贡献,所以本人对合伙人的决议拥有一票否决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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