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澄正式以谋杀罪名,起诉梅里太太,重启了汤家老太太林寒枝的命案。
递交诉状之后,安澄第一时间约梅里太太来地检办公室见面。
约定那日,安澄叫简提前准备好了苦丁茶。安澄看着简手法熟练地操持苦丁茶,便忍不住扬眉:“难得,这东方的泡茶手法你也学会了。本来我还担心你这种洋大姐给我泡茶,都是红茶加奶呢。”
简瞟了她一眼,咬了咬嘴唇,才说:“从见到你的第一面之后,我就去特地学了你们华人的茶艺课。”
“哦?”安澄一怔:“第一面?凭什么啊?撄”
她们的第一面并不是什么光彩的记忆,安澄都尽量再不在简面前提起了,那更怎么可能牵扯到什么老板和茶艺课去?那个时候看起来,谁都想不到有朝一日简会成为她秘书的吧。
简挑了挑眉:“你不知道罢了。偿”
安澄心下莫名一跳:“那你还不赶紧告诉我?”
简垂首抿了抿唇:“你记得我当时早就想要离开巴顿的办公室的哦?可是我需要一份合适的工作。”简说着停顿,又看了安澄一眼。
安澄颊上便莫名滚烫了起来,她轻咳了一声:“该不是有人那个时候就跟你说过,我早晚会有自己的律所,而我的律所对你这样的人才求贤若渴。”
简淡淡瞟了安澄一眼:“嗯,就是这么说的。所以即便我也没想到我们之间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那样的场合下,不过见到你是跟着他来的,我心里就也有数了。”简说着拍拍茶壶:“从那晚起,我就知道你将是我老板,我得取悦你了。”
安澄哑然失笑:“原来还是真的?”
简叹了口气:“现在回想起来,是有人早就担心你身边有人靠不住,尤其是做着秘书工作的那老太太有问题,所以才急于帮你找我来帮你占住那个位置。可惜那时候我没看好你,后来更没看好你们那个小律所,所以没答应。”
“嗯……只是呢,后来我跟巴顿之间的秘密被你给亲眼撞见了,我就不敢得罪你,反要主动接近你、讨好你了。也才促成了后来我认识到真正的你,被你的人格魅力征服,才心甘情愿跟着你直到今天的。”
安澄晃着茶杯,千头万绪都浮上心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傻笑。
简拍拍安澄的肩膀:“那个人呢,对人好却从来都不肯说;又或者说,曾经那些时间点都不是最好的时机,所以他暂时藏住不说。可是时间早晚都会给出答案,现在明白了也还不晚。”
“老板,办完这件案子,就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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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这七窍玲珑的,一圈儿话绕到这儿才算是尘埃落定。安澄睁大了眼,这才明白简是帮某人催婚呢。
她红了脸,使劲掐了简一把:“你的薪水是我发的,我才是你老板,你敢替别人说嘴来!”
简轻叹口气:“我哪里是替别人说嘴?我是为了你啊,老板。”
饶是安澄,这一刻也只能红着脸,无言以对。
她何尝不明白,就算她自己不急,身边人早都替她和那人操碎了心。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个小家伙啊。
她垂首抿茶。明明是苦丁,这一刻却也只剩了满嘴的回甘。
眼帘微垂,她难得又露出唇边梨涡,“嗯~”
她的声音清浅,简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忙睁大了眼盯住她:“你说‘嗯’?就是说答应了?”
安澄无奈地摇头:“我的秘书大人,我败给你了,ok?”
简竟然红了眼圈儿:“太好了。”
其实她自己现在跟巴顿法官的事儿还悬而未决呢,结果她倒是先替安澄操碎了心。
安澄白她一眼:“不过你也说了,是忙完这件案子之后。所以现在请你把心情调整回这个案子来,待会儿我还要见被告和人家的律师呢,马上就是一场没有逍遥的硬仗,你别再让我分心了,ok?”
简赶紧做出ok的手势。
安澄靠住墙壁,收回思绪,缓缓道:“依你看,她带来的律师会是谁?”
简垂首沉思:“老科吧?”
安澄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串。她今儿换了串星月菩提:“要是老科倒好办了。”
“你是说……?”简也眯起眼来。
门外,隔着大玻璃,正好见老太太带着自己的律师走过来。老太太今天还穿苹果绿的套裙,金发烫得一丝不苟,耳垂上的两枚满翠耳环绿得直晃人眼。
她一路走过来,远远就看见了安澄。她笑意盈盈地迎上来,仿佛安澄不是正在起诉她的检察官,而依旧是曾经的故人,是那个被她吃得死死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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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目光和笑容都有毒,让人容易轻易被她麻痹,完全想不到这样年纪的女人还有一副毒蝎心肠。安澄曾经被“咬”过,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再上当。
她只淡淡看了梅里太太一眼,便移开目光去看向梅里太太背后的律师。
她勾起唇角,主动伸手:“小贾,原来是你。”
梅里太太这一案选择的辩护律师,原来是贾西贝。
贾西贝也走上来与安澄握手:“怎么,安检意外了?”
安澄耸耸肩:“那倒没有。反正你也是鲨鱼的律师,老太太用你还不用给钱,就像你在她眼里一文不值似的。”
贾西贝顿时色变:“安检你说什么?”
安澄耸肩:“当然是在说律师费呀。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她用你当律师还付费的么?那我倒好奇了,打听打听,是按小时收费,还是一次性收费呀?凭你小贾现在贵为鲨鱼初级合伙人的身份,小时收费应该不低于750美金了,那这个案子你必定将耗费不低于200个工作小时,那么必定是一大笔收入。如果按照一次性收费的话,凭你的身价,也至少不低于10万美金才是。”
“不关安检的事。”贾西贝面色十分不好看。
倒是梅里太太走上来,轻轻按住了贾西贝的手:“安吃醋了?也是,现在检察官的收入实在跟当律师的时候无法相比,是个清苦的差事。不过话又说回来,安,你该不会忘了,你当初自己经营律所的时候,不是也没赚到多少钱么?”
老太太一脸少女似的俏皮,笑容殷殷:“对了我还记得,柳真的案子只能赚700块,可是钱还没拿到呢,就先被罚进去一万块啊。安,你说是不是?”
当年这是安澄心上一块伤疤,此时听来,她却反倒扬眉大笑:“是啊,谁说不是呢?当年的Ann&Jones千疮百孔,也多拜了您老所赐。您是最知其中底细,所以今日才有资本到我眼前来戳我痛处。”
安澄还状似亲热地揽了揽梅里太太的肩:“您现在跟我说话的样子,跟以前不一样了。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您现在这么说话的样子——咱们都直来直去,不兜弯子才最好了。”
安澄说着将两人向办公室里让,回头朝简嫣然一笑:“客人都来了,赶紧泡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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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上来,梅里太太和贾西贝一喝就都皱眉头。
贾西贝是华人,反应还好;梅里太太则好悬没一口就吐出来,只好强自忍着咽了。
安澄垂首看向自己的星月菩提:“这茶老太太你没喝过,不过却是汤家老太太最喜欢喝的。”
梅里太太面上便是勃然变色。
安澄抬起眸子,眸子中的客气和笑意全都不见,一双本就天生清冷的凤眼,这一刻满是凌厉。
“二十七年了,老太太你将这个秘密独自藏了二十七年,明明亲手杀死了自己最恨的情敌,却不能将这份喜悦向全世界张扬,你其实早已寂寞如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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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里太太被安澄戳中,目光一寒。
贾西贝忙伸手按住梅里太太的手腕,抢先代替她说:“安检,我反对。检察官需要用证据说话,安检不合适在没有出示任何证据之前,就直接将这个罪名安在我当事人头上。”
安澄轻笑,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从头说起。”
安澄起身从柜子上抽出一摞足有一米高的案卷,“duang”地都砸在桌面上:“证据,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安澄坐下,抽高袖口,将袖口堆在手肘上。
“被害人林寒枝,汤东升妻子。在除此身份之外,她曾经先是汤东升的秘书……1960年代曾陪同汤东升作为人.权律师代理越战逃兵的系列案子,在办案过程中,结识了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