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粒倒被问得一愣:“没回来。我们还以为是跟你在一起。”
在街口的药店外,汤燕犀便率先走了,所以这边大家只是看见安澄自己抱着正正回来,却并不知道安澄其实是跟汤燕犀一起回来的。
“他没回来么?”安澄也吃了一惊。
粒粒看安澄神色不对,忙问:“你们……发生什么事了么?”
搀.
杜松林家。
今晚是霍淡如搬进来的第一个晚上,也是隔了许久,霍淡如终于又吃到杜松林亲手做的家常菜的夜晚。原本是值得纪念的,可是霍淡如却还是看出杜松林这顿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即便全程带着微笑,却也是一直在走神悦。
霍淡如不想破坏了今晚的气氛,于是没有在饭桌上点破。吃完了晚饭,两人挪到沙发上去喝茶看电视,霍淡如才摇着茶杯盯着杜松林笑。
“怎么了,是不是介意我在你跟澄澄通话的时候出了声?”
杜松林知道瞒不过霍淡如,可还是摇摇头:“没有。”
霍淡如就笑了:“师兄,好歹我学的是心理学,现在做的依旧是心理医师,我要是连你情绪转折的点都看不出来,那我就真该转行了。”
杜松林皱皱眉。
霍淡如捉着茶杯细细打量杜松林面上的神情:“……我知道你情绪转折的时间点,可是我却不理解你情绪转折的原因哎。虽然那个时候出声是我不对,可是那又怎么了呢?你为什么要跟澄澄说谎,又为什么要让我不要再出声?”
霍淡如搁下茶杯向杜松林逼近了些,盯着他的眼睛:“难道说澄澄并不知道我会来你家借宿?或者说,她根本就是不喜欢我来的?”
她都忍不住耸肩:“可是……为什么啊?我好像还不至于打扰到她。”
霍淡如的不解,叫杜松林满怀愧疚。
她是并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所以才会不明白他那一刻的顾虑从何而来。
是啊,现在还不是给淡如和澄澄互相介绍的时机——不是那种普通的介绍,而是将自己的感情和盘托出的正式的引荐——毕竟澄澄现在感情上还更倾向于她妈妈,而淡如依旧还未能对汤明羿释怀。
他也没想到澄澄打过来的时候,淡如竟然就那么巧合地从楼上传过声音来……那一刻他来不及想得更周全,便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
他怕女儿就在那一刻,便会直觉讨厌了淡如。
“淡如你别误会。其实跟你无关,你在楼上也不知澄澄会打过来,所以你出声被她听见只是个巧合,你没做错任何事。”
他蹙眉,真希望时光能倒流,也许他能处理得更好些。“是我自己的问题。”
此时的霍淡如还不知杜松林对她的感情,于是也并未多想,只晃晃茶杯摇头苦笑:“其实我也能理解,我看见你这紧张的样子,就想到我跟犀犀说话时候的模样。咱们原来在面对孩子的时候,都会紧张成这个熊样儿。”
杜松林深深垂首:“淡如,真对不起。只是希望,你别误会澄澄。”
霍淡如倒笑了:“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跟个孩子过不去?你放心好了,等有机会跟她见面,我会好好跟她相处的。”
尽管儿子也曾说过不喜欢这个女孩儿,可是……作为她爸爸的好朋友,她跟这个孩子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才是,再说她本身就是做心理医师的,平素也习惯了与各色人群沟通。所以,有什么理由无法相处呢?
“周末那孩子就回来了吧?”霍淡如自信地微笑:“希望到时候就能见到她。对了,我可以帮你一起做顿家常晚饭。”
霍淡如自信手艺尚可,可是杜松林却面色微微一白。
.
安澄没能找到的楚闲,却是出现在了汤燕犀的寄宿家庭外。
汤燕犀从药店门口先迈大步回到寄宿家庭外时,楚闲从路旁的紫叶李后面闪身而出,截住了汤燕犀。
汤燕犀见是楚闲,没惊讶,只是慵懒一笑。抬腕看表:“你坐车回来,我们步行。这么算起来你已经在紫叶李后头站了40分钟。闲人,你的闲工夫可真多。”
楚闲没理会汤燕犀的路数,只清冷凝着汤燕犀的眼睛:“你今天特特在安安面前强调我父亲的身份,就是想让安安误会我对她产生感情的动机。你在暗示就是因为我父亲与你父亲事业上的对峙关系,所以我接近她其实是因为你。”
“你敢说不是么?”汤燕犀两手伸进裤袋,点点收了微笑:“还有,别在我眼前叫什么‘安安’,真的太肉麻。”
楚闲深吸一口气:“看样子是你从小跟你兄弟相争留下阴影了,患了被害妄想症。就连我喜欢谁,你都会认为是目标瞄准你的,未免可笑。”
汤燕犀有点惊艳地挑眉,上前一步与楚闲拉近距离:“不得不夸奖你,这个软肋真的是抓得挺好的。我这个短处外人知道的不多,而且一戳就疼。”
楚闲轻哼了一声:“我也不得不承认,你伪装得真的很好。”
汤燕犀歪头打量楚闲:“其实你说的没错啊,我这个人连自己的弟弟都防备着,你说,我怎么可能会放松对你的警惕呢?那你就更要好好记住,我会时刻盯着你。”
“你盯着我又怎样?”楚闲也含笑迎上汤燕犀的眼睛:“这世上的人心,并非都可以由你控制。即便你盯着我,我还是会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走近安安,让她看见我的诚意,打消了你引导出的误会。”
汤燕犀眸光潋滟一闪:“楚闲,其实这样的你真的好玩多了。曾经那些藏起锋芒的日子,早就厌了吧?”
“彼此彼此吧,”楚闲微微扬起下巴:“如果说藏起锋芒,谁又演得过Yancy你呢?其实我从前也不能说是藏起锋芒,只是与世无争罢了。既然没什么好跟你争的,我又何必不能与你相处?”
曾经的时光,他们在绿藤高中,以及整个华人圈子,各自占据着自己的地位、发挥自己的光芒罢了,实在没有互不买账的必要。
“那么现在呢?”汤燕犀兴味盎然:“你是来向我宣战,是么?”
“是你先宣战的吧,”楚闲同样加深笑意,两人含笑相对,倒像是一对挚友:“难道你忘了,是你在几十分钟前口口声声说要起诉我。我就是再好的脾气,忍耐却也有极限。”
“那就放马过来~”汤燕犀清亮一笑:“就如你所说,我这个人从三岁大就在与人争,况且我早就知道我一定会当律师,所以我从来都不介意与人争,我甚至喜欢与人争!”
他说着忽然伸手,修长的手指点住楚闲的肩:“只是,别躲在女生背后。尤其,别把那小结巴牵扯进来。”
“其实这也是我想警告你的!”
楚闲伸手毫不客气地将汤燕犀的手指头拨开,甩在一旁:“别再自以为是地把我对她的感情套上与你的关系。更别再在她面前说那种意在挑拨的话!”
汤燕犀的手被甩开,他也没介意,顺势就停在半空。他只眼睛不眨地打量楚闲的神色,随即两手摊开失笑。
“……楚闲,别说傻话了。你想告诉我什么呢,想说你是真的喜欢她?可是你有没有说服你自己,你究竟喜欢她什么?”
他说着歪了歪头,仿佛自己也跟着一起思考:“就她那么个小结巴,谈不上美,更谈不上温柔,还有一副死硬的脾气,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她,有哪里吸引你了?”
楚闲微微一顿。
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的。
“Yancy你其实该用这问题问你自己的。你既然如此不喜欢她,那就不要干涉我对她的感情。别再挡在我们中间,更别再对她做那些阴阳怪气的事!”
汤燕犀眯着眼耐心地听楚闲说完,转了转颈子,却忽地乜斜一笑。
“谁说我,不喜欢?”
.
夏夜的风,忽地凝固住。
楚闲紧紧盯着汤燕犀,“你说什么?”
他不能接受汤燕犀方才说出那句话时候的态度。究竟是真,还只是个玩笑?
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汤燕犀衣领:“你怎么可能也喜欢她?”
汤燕犀盯着楚闲捉住自己衣襟的手,竟难得地没有推开。他在夜风里轻轻叹了口气,那凝固住的夜风终于重新流动起来。
“……我告诉过你的,我从三岁起就在与人争。你以为我那说的是我弟弟吧?真可惜,那时候我弟弟还没出世。我说的那个人,就是她。”
“我也说过的,从三岁起我就喜欢与人争。所以……我喜欢的,就是她。”
---题外话---谢谢sdi、cynthia的红包~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