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高扬眉:“看出来了?聪明!”
“我看出来了,我也理解你的心情,我更相信你能做到!——可是,不凭菲力不行么?不要急着这么快就要实现,再等等,就不行么?”
“为什么不能凭菲力?良机不可失,菲力这样实力的人物不是每一年都能遇到。如果这次放弃了,下次再找到这样的大客户,可能要十年、甚至几十年之后。”
“可是他在害你!”安澄失望地挥舞起拳头:“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偿.
他眯起眼凝视她,然后推开桌子向后坐直,目光越发清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撄”
安澄失望地闭了闭眼:“可可先生的车祸,根本是他制造,然后嫁祸给你!那晚你没回家,也没去我家,你唯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他家!”
“你的车子停在他家里,他随便就可以派个人开了你的车,计算好了时间去撞了可可先生!撞完了,又第一时间开到修车厂修补凹痕,重新喷漆。一切都掩盖好了再开回院子里停在远处,就连你都不会发现。等四个月后案情爆发开来,你已经来不及防范,更是百口莫辩!”
他挑眉凝视她,却只阴沉地笑:“可是你来告诉我:他为什么要害我?”
“我现在是他的辩护律师,我出了事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明年一月还有重审,如果没有我,谁替他上庭斗刘易斯?”
安澄咬住嘴唇。
没错,汤燕犀这是合理质疑,从逻辑上来说的确可以严重攻击她的论点。
“起初我自己也想不明白,不过幸好是兰斯一句话点醒了我。”
“兰斯?”他眯起眼来:“什么话?”
“兰斯说,坏人都更喜欢坏人来给自己当律师。”安澄紧紧盯住他的眼睛:“你在律师界的名声已经够不好了,可是显然他还嫌不够,他需要你变得更坏,这样他才能更放心你来替他辩护。”
“你是他的辩护律师,可以说他的身家性命都在你手里,所以他要保证他自己有能力控制住你。可是你汤家的子孙,你祖父、你父亲一位是最高法院大法官,一位是华人大律师,你们汤家的清誉太重,他很担心你事实上跟他不是一路人。”
“所以他利用你与可可先生的矛盾,故意制造了这场合伙嫁祸给你。一方面,他想看看你自己有没有能力自救;另一方面,他也乐于看见在媒体的大肆炒作之下,你的声誉一落千丈!”
“你有了这样大的把柄在他手里,以后你又怎敢不听命于他?他也更是借此让你明白,他可以捧你,给你钱给你生意,帮你完成梦想;可是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很不知鬼不觉地毁了你!”
“是么?”他面上毫无所动,眼中是更难懂的幽黑:“所以你自作主张跑去找他,让他去给我做伪证。”
“不是作伪证!”安澄咬牙:“我最讨厌伪证,最讨厌你用来取胜的那套把戏,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我去找他,就是用真相来威胁他出面救你,那本来就是他干的,何来伪证之说?”
“可是我告诉你,你想的根本都错了!”他一拍桌子,森然站起:“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车是我开的,人也是我撞的!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的话,反倒要自以为是将罪责加到菲力头上去!”
“因为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安澄两耳嗡嗡地鸣响:“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是不顾州府政令也要保护正正的人,你是将奄奄一息的警长从垃圾桶里捡回来救活的人,你是——保护那些黑的白的鸟儿生活在自己家园的人!你又怎么了会为了一件律所,去杀一个人?!”
“谁说我不会?”他冷漠地重又坐回去:“而且我真的这么干了。在我的计划里,老科就活该一蹶不振,谁知道你后来横冲出来,还帮他答应了案子,毁了我的计划……”
“可是你帮了我!”安澄瞪住他,还是忍不住含了两眼的泪。
“我是帮了你……可是我本来笃定,你必输无疑。这样既能照顾了你的面子,又能完成我的计划,两全其美。可是,谁想到你竟然敢赢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安澄使劲咬住嘴唇:“你恨我了,是么?”
怪不得从她四个月后回来,他对她的态度就有些不对劲。也许这四个月来,每天在律所管理层会议里看见可可先生的身影,都让他对她的怨恨更添一分吧?
“你不该反抗我的决定,更不该帮了我的敌人。”他的目光毫无温度对着她。
“我知道了,”安澄使劲咽回了眼泪,努力地微笑:“汤律师我现在还是你车祸一案的代理律师。我已经拿到了乌玛检察官的控辩协议,对方开出的条件很不错。她限定一个小时,协议一个小时候失效。”
她头晕脑胀,双耳轰鸣,勉强抬腕看向腕表:“呵呵,还剩下两分钟。汤律师你接不接受?”
汤燕犀眯起眼来:“知道只有一个小时的考虑时间,你还在厕所里故意躲了40分钟?难道是你故意的,你就是依旧坚持你原来的主张:我是有罪的,是不是?你说!”他的低吼锐利冰冷,如薄薄的刀片,划穿耳膜。
安澄努力地笑:“这份协议我给你争取来了,不管你接受还是不接受,我对你的义务也只还剩下最后这两分钟。不管你接不接受协议,我都会在时限到达之时,辞去与你的代理关系。”
“你想要做什么?”他眯眼盯住她。
她垂眸看表:“还剩下最后的45秒!”
他咬牙抓过笔来,唰唰唰在协议上签下了名字。
安澄含着泪笑了,马上转身拨通了乌玛的电话:“他签完字了,时间刚刚好。我现在就叫人给你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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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文员带走了封好的协议,安澄眼中的泪也已经干透了。
她抱着手肘走回来坐下:“汤律师,我辞职。”
“你说什么?”汤燕犀眯紧双眼,眼底笼起阴沉沉的雾:“你凭什么?以为自己拿到了律师执照,就能行走天下了?拜托你别忘了,你只是个LLM毕业,全M律所都不会给你机会的!”
“那我也不要留在这里了!”她的自尊轻易被他扯开大洞,洞里奔流过的风让她冷:“我不认同鲨鱼的企业文化,我也不喜欢鲨鱼辩护的方式,我更不能接受如今这个为了抢到鲨鱼就苦心孤诣、不择手段的你!”
她吸了一口气,仰头看吊灯,努力地笑:“谢谢你曾经给了我工作,也谢谢你让我有机会通过这些工作看清一个律所,也看清我内心想要的是什么。我已经做好了决定:我绝不会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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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话,只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她。
那股怨怒已经冲出了清雅公子的外壳,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只残忍的豹了。
可是他的自制力依旧是完美的,尽管他已经如此怨怒,可是他竟然坐得依旧稳当,甚至除了眼神之外,其余的表情依旧是平静和克制的。
对她的宣言,他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含满了轻蔑。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立场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不用我再提醒你吧,我早告诉过你,你的合同上我已经亲手拟定了特别的条款。”
“我当然记得。”她心底更寒,便也同样反倒更明丽地笑:“天价违约金,不准主动辞职。”
“太好了,你的记性还能用。”他修长的指尖,彼此相对:“恭喜你。”
“可是你以为这样就能吓怕我了么?”安澄抱着手肘同样同情地对着他笑:“一年前我还只是个初涉英美法系的学生,可是现在的我可是已经拿到了律师执照的律师!怎样的合同合法,我又该如何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我跟你一样都清楚。”
“如果汤律师非要抬出那一份不合理的契约来压我,那我也不惜与汤律师你本人,与鲨鱼对簿公堂!”
越刺骨,越冷艳,她无比明丽地微笑。
“不是喜欢拿我当鲨鱼的招新活招牌么?那我与鲨鱼对簿公堂,控诉鲨鱼对我的压榨和不公平待遇的话,相信这场戏一定是万众瞩目,好看极了。”
“你敢!”他也隐隐倒抽一口冷气。
“试试看就知道了,”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盯着他微笑:“你既然这么在乎鲨鱼,如果不答应我离职,就眼睁睁看着我一点点毁了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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