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二夫人被秦二夫人的话惊的一脸懵,这丫鬟怎么会突然说没就没了?
“啊?”郭宛若脸上布满了惊慌,回头看看韩氏和季韶九,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呢?”
“桃夏是个稳当的性子,她只是不小心去了外院问路,怎么会掉水里?”
季韶九也蹙了蹙眉头,“秦二夫人,人现在在哪里?”
秦二夫人叹息一声,“各位跟我过去看看吧。”
毕竟是死了人,除了郭宛若,钟三夫人和四夫人带着钟瑶几个小姐都出府上了马车先回府了。
季韶九身为将军夫人,当然也是要去的。
跟着秦二夫人穿过连廊和花园,走了有半刻钟的时间,就到了一个院子门口。
此时院子里有几个粗使婆子守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在院门口还站了两个小厮,季韶九只扫了一眼,之前见过的那个小厮赫然站在其中。
目光来回的在郭宛如的身上逡巡,似乎寻到猎物的猎狗,非要在对方身上寻出一丝破绽来。
郭宛若低下头,一半身子躲在季韶九身后。
地上躺着的人被用衣服遮住了脸,只瞧水淋淋的碧色一样和桃夏的穿着一样。
钟二夫人进院子里的脚步顿了顿。
在将军府这么多年她还是没见过死人,下意识的就胆怯了。
轻咳了一下,回头招呼韩氏,“我对你们院子里的丫鬟不熟悉,你快来认一认。”
秦二夫人面色如常的上前,吩咐婆子,“把衣服撩起来认认人吧。”
婆子低头应是,一把揭开衣裳,桃夏紧闭着双眼,头歪在一侧,再不复来时的娇艳。
郭宛若靠近桃夏一些。
控制不住的尖叫了一声,“桃夏怎么会死了?怎么会落水呢?”
表现的完全是一个骤然见到身边人身死的崩溃之态。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钟二夫人攥着手里的帕子悄悄的后退几步。
秦二夫人满脸歉意,“您瞧,本来今日是我们府上的大喜之日,您这丫鬟四处乱走,不守规矩,这落了水也是我们主家看顾不周。”
“我兄嫂也说了,此事既然发生了我们太傅府也不会推卸责任,您看看几位夫人也商议一下,若不然我们府上给您补偿些银子,你们回去再给表姑娘挑个合用的人。”
韩氏脸色难看,这小姐身边的丫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打发些银两就了事,态度太敷衍了些。
季韶九不避讳上前一步,距离桃夏也就五步远,她不只不害怕,还蹲下身去,仔细的看了看。
站在她不远处的钟二夫人的神情都变了,季韶九还不过十六岁,是哪里来的胆子?
也不怕晚上做噩梦?和她身后的林妈妈对视一眼,还真是个傻大胆?
季韶九怎么会怕呢?乱世的时候这街上每天都有死人,她早就练就了一副铁胆子。
郭宛若心底升起难言的艳羡之情,小表嫂年纪虽小可行事却让人极其的安心。
收了眼底的泪,记得季韶九嘱咐的话,郭宛若抽噎着说道,“桃夏是自小陪我长大的丫鬟,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要是这么草草的处理了我于心有愧。”
“还请夫人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季韶九也起了身,勾了勾唇角,指指桃夏的尸身,“秦二夫人此话说的确是轻巧,桃夏这么大的活人,既不是瞎子也不是瘸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落水?”
“这样吧,这没了总有个因由,要是您想这么草草的打发了我们,不如咱们也去公堂上见一见吧!”
“让仵作来查验下死因如何?”
“我们将军府也不低门小户,要是连自家的下人都护不住,以后也就不用出府赴宴了!”
秦二夫人被季韶九强硬的态度堵得脸上发青。
前一次钟府来退亲,她就听下人说过小将军夫人把她大嫂秦大夫人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如今轮到她身上来,才知道这小将军夫人果然名不虚传。
话里话外犀利的很。
像他们这样的门户更是要注重名声,就算是最后查明了真的是落水,上了公堂也伤颜面了。
何况,她瞄了一眼地上的尸身,这丫鬟可是死后扔进水里,刚刚被拖上来。
若是来了仵作,无事也要生出事来了。
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一句晦气。
本来是大房的喜宴,这件麻烦事还落在她身上了。
秦二夫人轻咳了下,笑着把话拉了回来,“这件事纯属意外,咱们都不想发生的对吧?”
“今日天色也晚了,明日定然查出个结果来给贵府一个交待可行?”
之前的那个小厮就在门口守着,即使将近傍晚了,天气也闷热的很,这院子里的正屋里门窗紧闭,很是不同寻常,约么着这屋里还坐了人。
很可能也在偷偷的观察着她们的反应。
季韶九要的就是太傅府的一个态度,她们将军府都死了人了,更不能让太傅府浮皮潦草的了事了。
她要是就这么轻易的听从了秦二夫人的建议,才会让屋子里人生了疑心。
恐怕麻烦还在后头呢!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纠缠不放,丝毫不怕把此事往大了闹,闹的越凶,屋里的人才能越放心。
她很确定了郭宛若听到的是个能要了她的命的秘密!
季韶九猜测的不错,此时屋里秦太傅和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相对而坐。
二人面前茶盅里的茶都凉透了,外面的举动听的一清二楚。
相互对视一眼,都放下一半的心。
要是将军府的人不说不闹,任凭他们处置这丫头,迫不及待的要离开,只能说明那丫鬟的主子也听到了二人说话。
现在嘛这样的表现才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况且刚刚丫鬟也来禀报过了,在宴席上小将军夫人还去找了武威侯府小姐的麻烦。
听二人言语来往,推算时间,将军府的表小姐还真的是被骗到那里去的,那一切就都是巧合了,小丫鬟……只能说是命不好了,听到不该听的了。
而且院子里是一群妇孺,秦太傅打心底里是不相信她们会有掩藏情绪的本事。
季韶九皱眉,“秦二夫人可不要拿这话来搪塞我们了。”
“若还是说不出个一二,我们将军府是不介意请京兆尹过来跑一趟了。”
“这……”秦二夫人犹豫了下,当然不能让此事闹到京兆尹去,可接下来该如何应付钟府,她也是要等着秦太傅的命令。
一个婆子从屋门口出来,不苟言笑的,严厉的嘴角的法令纹都格外的深。
凑在秦二夫人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秦二夫面部表情放松下来。
婆子退后几步,又回了廊下。
秦二夫人长叹口气,“既然小将军夫人必要个说法,我也就不敢隐瞒了,府里出了这档子事儿,底下的管事早就查了一遍了。”
“还真就问出来一个可疑之人来。”
摆摆手,“押上来吧!”
一身灰布短打的小厮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押了过来,嘴里堵了布巾。
钟府的人不知道她葫芦卖的什么药。
视线齐齐的投到小厮的身上。
秦二夫人示意婆子,“把他嘴里的布巾摘了,让他从实招来。”
小厮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了个大概,“小的……小的将见色起意,不小心失手了掐死了这个丫头,后来……后来害怕就把她扔到水里了。”
“还请各位主子恕罪,都是小的一时糊涂,还请饶了小的一命!”
季韶九看戏似的瞧着小厮说话,能让一个小厮出来顶罪,给了他们府上一个交待,此事应不会生起波折了。
季韶九给郭宛若示意个眼色,做戏是要做全套的。
郭宛若又情绪激动起来,指指小厮,“你这是故意杀人了,我要你一命赔一命才行!”
秦二夫人连连点头,“郭小姐请放心,太傅府也绝不会留着这样奸邪之人在府上的。”
“只这档子事儿的确是不好听,诸位放心,这小厮是一定会被发卖到苦寒煤窑之地去赎罪!”
“另外这丫鬟和郭小姐的感情深厚,我们府上定会出了这丫鬟的丧葬费,聊表心意,也请各位夫人能网开一面,此事到此为止可行?”
季韶九还未有所表示,钟二夫人笑道,“就按您说的办,既然抓住真凶了,此事也就有个了结了。”
“谁家府上都有刁奴。”
有人递梯子,秦二夫人自然会顺杆爬了,吩咐丫鬟取了一百两银子来,亲自递给韩氏,“给这丫鬟厚葬了吧。”
钟二夫人都如此说了,韩氏也无话可说了,面前可是太傅府的夫人,她在徐州见到最大的官眷就是知府夫人。
郭二爷的官职极低,她在知府夫人面前她也只配坐在末位。
接过银子也就是接受了太傅的说辞了。
横死的丫鬟自然不能再接回将军府,秦二夫人提议道,“我找几个婆子把人送去城外的义庄,明日等府里人去了准备了棺木再下葬。”
季韶九完全没有异议,她现在对郭宛若听到的消息十分感兴趣。
郭宛若看看季韶九,见小表嫂没有其他指示了,也就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