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还是有其他的事儿要说?”
木通抬眼看了看季韶九,“这事儿……这事儿是关于季府大小姐的。”
“季锦月?她能有什么事?”季韶九是真的诧异。
木通尴尬了下,“季大小姐好像遇到骗子了。”
“骗子?”季韶九更奇怪了,闺阁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有机会遇到骗子?
木通刮刮鼻梁,他来说一个闺阁小姐的私事倒显得他轻浮,可都是他最近盯着季府才发现的。
木通轻咳一声,“是这样的少夫人,前段时日小的盯着季府,发现季大小姐频繁的出府,小的就好奇跟了几日,发现季大小姐和一个男子私会。”
私会?这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儿了,季韶九笑不出来了,“她……怎么认识的?”
木通既然说了也就不隐瞒了,“小的过后去打听过,那男子自称是外地来的举子,都是骗人的,他真的是外地来的,可不是举子,反而是个唱戏的戏子。”
季韶九主仆几人听愣了愣,季韶九蹙了蹙眉头,若是被人知道了,季锦月在京城肯定是寻不到亲事了。
那白氏……到底知不知道呢?
季韶九斟酌了下,“木通,你先让人盯着,不让季锦月吃亏就行。”
至于白氏那里,不是她不善良,恐怕她要去给白氏送信,不但不会得到感激还会遭白氏嫉恨。
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她就不做了,只不过她毕竟受了季府的恩惠不能眼看季锦月吃亏,于心不忍。
木通得了话就告退了。
很快就到了中秋这日,钟老夫人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完全的行动自如了。
午膳的家宴设在将军府花厅里,花厅用屏风隔开分为两席,几个年龄大的旁支长辈来的很早,和旁支的女眷陪钟老夫人在仁寿堂坐着。
等到了午膳时分入席了,女席就开了有八桌,男席那边同样十桌,丫鬟婆子们草穿梭有序地上菜品。
满厅皆是欢笑声,主桌上坐着钟老夫人和旁支的长辈还有岑氏韩氏两个娘家贵客,钟大夫人三妯娌和季韶九陪坐。
等十八道菜上齐了,钟老夫人举了一杯淡淡的桂花酒,“中秋家家,阖家团圆,谨祝我们钟氏一族子孙昌盛,光耀门楣,生生不息。”
众人拍手叫好,举杯相庆,宴席开始了。
季韶九最后定下的是十八道菜,众人吃的赞不绝口,花厅内外众人推杯换盏。
钟老夫人极其满意,又多饮了半杯酒,话匣子也打开了,和三老夫人相谈甚欢,“璟奕媳妇如今掌家的能力如鱼得水,以后由她来掌家我就放心了。”
三老夫人连连点头,对于季韶九处置钟二夫人的事毫不拖泥带水,杀伐果断的做派和钟璟奕很是相配,起码比钟的夫人狠得下心来。
将军府的当家夫人就要这样才能压得阵脚。
“大嫂你以后就好好的养身体,享福的好。”
钟老夫人让丫鬟给她夹一块醉肘子,丫鬟迟迟不动筷子,他们可是得了钟四爷的吩咐了,绝不能任由钟老夫人的性子吃东西,钟老夫人侧头看看她,“怎么,吃一片都不行?”
丫鬟赶紧屈膝连说不敢,夹了片瘦多肥少的肉放在钟老夫人面前的碟子里。
钟老夫人迅速的夹起来,看的季韶九一阵好笑,钟四爷是下了狠心了,当着钟老夫人的面狠狠的敲打了几个近身服侍的丫鬟。
不准偷偷给老夫人吃甜食,每日的肉菜也是定量的。
以周妈妈为首的服侍的下人自然也知晓厉害,没了老夫人,她们可要比现在还要惨。
钟老夫人餍足的吃下,接过丫鬟递过的帕子擦擦嘴,“都是老四管的太宽了,连我吃什么的要管。”
明明是抱怨,三老夫人也听出炫耀钟四爷孝顺的意思,也很配合地夸赞道,“老四是个孝顺的,你呀为了儿孙也要好好地保重身体了。”
钟老夫人跟着笑道,“我病了这一场儿孙们跟着操心,老二媳妇还去庙里给我祈福没回来呢。”
又回头和季韶九交待,”你二婶娘在庙里茹素,你回头让人做一些素膳送过去。
季韶九点头应下来的,“祖母放心,孙媳都安排好了。”
这时隔壁桌子有人咦了一声,“二婶娘不是都被休了吗?什么时候又去寺庙祈福了?”
如将军府这样的府邸,即使举办宴席也不会有碗盘磕碰大声呼喝的情况,小姐们说更是轻声细语的,这个声音就尤其的突兀。
循声望去,是旁支媳妇王秀芝,季韶九放下手里的筷子,要说王秀芝不是故意的,恐怕无人可信。
季韶九早就和三老夫人通过气了,朱郎中嘱咐过了,钟老夫人的心脏经不起大起大落的激动,若是知道钟二夫人的事儿,钟老夫人怎么能忍住不生气?
唯一办法就是让众人在钟老夫人面前都统一了口径,钟二夫人上山了,等钟老夫人的身体再将养一阵,再如实告知。
王秀芝的声音一落,满屋皆静,男席那边离得远一些的听不见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儿。
钟老夫人耳聪目明的,听的清清楚楚,目光盯着王秀芝,“秀芝,你说什么?”
秀芝的婆婆本就和她坐一桌,如今脸色都白了,一边用力地扯了一把王秀芝,一边哆嗦着声音,“大伯母,无事,无事,秀芝说胡话呢!”
王秀芝用力一甩臂膀,撇了撇嘴,“我也没喝酒说什么胡话?”
“二婶娘已经被休出府一个月了!”
“伯祖母,莫非他们没有和您说?”然后又用帕子掩了掩嘴,“我该不会是说了不该说的了吧?”
一副后悔的语气,看表情可实在不出这么回事儿,眼神里都是笑意,看笑话的意味浓厚。
季韶九这边再想拦着王秀芝说话也来不及了,王秀芝噼里啪啦的都说了出来。
钟老夫人神色森然,视线从季韶九身上扫过未说话,又掠过钟三夫人和钟四夫人的脸,最终落在钟大夫人身上,“老大媳妇,秀芝说的可是真的?”
钟大夫人还算镇定,“母亲,这里有内情,您先别激动,儿媳一会儿从头到尾的解释给您听。”
钟老夫人一拍桌子,用力之大,桌子上的碗盘都颠了起来,“还不快说!”
钟老夫人气息略喘,满脸怒意,“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事儿?”
众人哪里敢接话茬,个个都神色紧张起来,三老夫人打着圆场,“大嫂,小辈们有所隐瞒都是为你身体着想,不想你因为此事烦心,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用完了膳,我回去和你一道说。”
钟老夫人的脸色还是难看着。
季韶九回头低声吩咐青黛去让周妈妈把钟老夫人治心疾的药快快拿过来的,又给吕妈妈使了个眼色,吕妈妈略微一点头就明白季韶九的打算了,悄悄的招来两个粗使婆子朝王秀芝过去,两个婆子强硬的扶着她的胳膊,“夫人,您喝多了酒,奴婢带您去隔壁的耳房休息下。”
王秀芝怎么乖乖的走,她今日来就是带任务来的,她回头朝着钟老夫人笑,大声道,“伯祖母,我告诉您吧,您这病就是二婶娘害的,她给您的饭食里下毒了。”
小姐那桌坐着的钟曦顿时苍白如纸,钟二夫人被休,她是长女,于她的名声本就不好,还好季韶九考虑到府里声誉,和钟府的女眷商量好了对外提起时就把钟老夫人的病推到林妈妈身上就行。
现在王秀芝当着所有的面扯下了这块遮羞布,用不上一日钟二夫人毒杀婆母被休的话就会被传开了。
钟曦顿时手脚冰凉。
“什么?”钟老夫人手撑在桌子上站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吕妈妈顾不得主仆尊卑,抽出腰间的帕子就塞到王秀芝的嘴里,王秀芝呜呜了两声说都不得话了,被两个婆子推出门外去了。
钟老夫人哪里还用的着确认,众人没反驳那就是事实了。
亏得她这些时日在众人面前连连夸赞钟二夫人孝心,之前炫耀的有多起劲,如今就有多打脸。
她可是当了一辈子的将军夫人了,竟然像小丑一样被人暗暗笑话,
顿时呼吸急促,觉得头晕乎乎的,胸口针刺一般的疼起来,眼前一黑身子就往下倒了。
钟大夫人及时地伸手扶住钟老夫人,“母亲!”身体太重了,一压下来一个妇人根本扶不住,幸好身后的丫鬟们立马过来帮忙。
男席那里终于听到这边的动静发现了不对劲,打发婆子来询问。
周妈妈赶过来,把手里的药丸塞到钟老夫人嘴里,季韶九也起身了,催促婆子,“快去把朱郎中请来。”
钟府的男丁听到钟老夫人晕倒了,也都冲了进来,花厅旁边有个厢房,婆子们七手八脚的先把钟老夫人抬了过去。
场面乱了起来。
王秀芝的婆婆有点傻眼了,这个儿媳妇是得了什么失心疯,钟老夫人要是被气出个好歹来,他们一家子在族里还什么立足之地?
平日相当温和的婶子,手里抓着另一个儿媳,怒气冲冲道,“走,去看看那个祸害,她不把咱们搅散了是不罢休啊!”
季韶九对他们的家事没心情关注了,王秀芝没动手伤人,也不是府里的下人,不管怎么样也轮不到他们将军府来处置了。
这宴席也进行不下去了,旁支的几乎前后脚的就都告辞离开了,三老夫人没走,“年岁大了,睡不着,我就留在这里等一等郎中,瞧稳妥了我再走。”
她的次媳也跟着留下了陪她。
还有王秀芝一大家人,钟老夫人没有结果之前她们也不好离开,王秀芝的脸上多了几个巴掌印,不过看上去她还很是不服气,躲在她男人身后嘀咕道,“我前几日回娘家了,我怎么知道这么大的事儿要瞒着伯祖母,我不过是无心之失罢了。”
王秀芝婆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这么多人,怎么就你的嘴巴这么快?”
“我告诉你,要是老夫人有什么事儿,你就卷了包袱回娘家!”
见婆母真生气了,王秀芝这才闭了嘴低下头,脸上可没有一点惧怕的意思,她男人可不会听婆母的话,他们二人是给贵人做事,真没想到钟老夫人是真的不经气啊,贵人交待下来的她办成了,贵人可答应了给她男人一个五品官坐。
下人们快手快脚地把桌子收拾干净,只留女眷在钟老夫人房里看护,其他人就留在了花厅。
朱郎中来的飞快,婆子把人引到钟老夫人床前,一看钟老夫人面如金纸,朱郎中说了声“坏了!”
钟府二爷兄弟三人也跟了进来的,钟四爷急了,“说什么丧气话,快治病啊!”
朱郎中头也不抬,“老夫人本再吃一段时日药一直静养才行,经不得大的情绪波动,短短一月反复两次,大罗神仙也难救啊!”
说着让婆子们脱了老夫人的外衣,他要施针。
钟二爷几人又退到了门口等候。
足足在钟老夫人的胸口上扎了十几针,朱郎中才住手,“且等一等,若老夫人一会儿能醒过来,问题应该不大,若是不醒……诸位做好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