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廷佑斜瞟着眼前的两个护卫,“那你们就让那两个贼子这样大摇大摆的跑掉了?”
高个护卫擦了擦汗,“这也正是属下奇怪之处,那几人虽然是百姓装扮,可一举一动勒马前行都有着兵营里的影子。”
“虽然他们抢了一个妇人驼在马背上,属下总觉的对方时快时慢的是引着属下去追他们。”
坐在元廷佑旁边的幕僚捋了捋胡须,“这样看来莫非是有人要陷害于咱们延王府不成?”
又低头沉思半晌和元廷佑说道,“世子说前几日皇上一日内又召了两次太医。”
“现在宫里面可不只有咱们的眼线,会不会是有人察觉皇上身体不妥要动手了,故意拉世子下水?”
元廷佑半晌没说话,这段时日京城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实在风起云涌。
拿起手边的折扇扇了扇,有点儿心烦气躁,“可这样的计谋也太小儿科了些。”
“还传言咱们府上养私兵,咱们封地距离京城千里之遥,想出这么个说法来泼咱们污水,也太不经过大脑了。”
幕僚向来谨慎,沉声道,“世子也不得不防,三人成虎,别人信不信倒是其次,就只怕那位信了!”
幕僚指指天上,代指皇上。
元廷佑揉了揉额角,“还真是飞来横祸,有嘴说不清。”
连声催着两个护卫,“你们两个也快去!”
“多派些人手把那几人都带回来好好审问一下,看看他们是受何人指使的!”
两个护卫低头应是,扶着剑鞘,又点了十几人骑着快马出了府。
墨修竹和八格从公事房出来见府里的护卫们鱼贯而出,奇怪道,“出什么事儿了?兴师动众的!”
八格踮着脚望了望,“兴许是出去操练?”
墨修竹挠挠头,“走吧,咱们去门口打听打听。”
他们主仆来了延王府领了份整理公务的清闲活计,他能碰到的公务也都是日常的信件来往,没有什么机密要文。
墨七公子也有自知之明,等闲不往元廷佑的书房或是内宅院子晃荡。
……
季韶九吃过晚膳,坐在廊下吹着徐徐的凉风,听安良石文相继回话。
“我们分头行事,我和其中一人快快地出城藏在了阴华山的林子里,在上山山上处设了几处陷阱。”
“王劲很快就延王府的护卫引到了阴华山下。”
“咱们也是很费了一番功夫才摆托他们上山,他们大意间中了两个陷阱才算让他们有所顾忌,没有直冲到山上去。”
安良又笑道,“也如您所说趁机逮了他们一个护卫一并藏到山上去了。”
“其他人放走了。”
季韶九松了一口气弯弯唇角,“没出差错就好。”
“接下来延王世子想不想接这个烂摊子,都要想办法甩脱掉污名了。”
石文在一边回禀道,“小的按照您的吩咐,刚刚守在路边在他们一行护卫经过时,半遮半掩的说了几句透露出那山上有山匪,如今百姓都在议论此事。”
季韶九默默地在心底对元廷佑道声抱歉,谁让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只想借着延王府天选龙气解解危难。
……
元廷佑正被眼前几个护卫的话震惊的瞪着眼睛反复问道,“你们说的可是真的?咱们延王府的护卫被那山上的匪徒给掳了去?”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他们府上的护卫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以一抵十或许夸张。
对付个三五个寻常人应该不成问题。
高个护卫也尴尬道,“属下到山下时就有一个兄弟被掳走了。”
“他们这几人身手不但不错,还会设陷阱,山上密林丛生天色有点儿暗,属下不敢让人贸然上山,不得不先退了下来。”
元廷佑起身在厅堂内来回踱步,“什么时候京城周边有这么猖狂的匪徒了?”
脚步顿了顿,冷声道,“我怎么觉着是有人在给咱们设陷阱?”
“现在外面都如何说?”
矮个的护卫如实回道,“这些百姓不分青红皂白,都在说是咱们王府当街掳人,还有说咱们的护卫在街上纵马行凶。”
“更有人说,京城外那山上的土匪也与府里有关。”
元廷佑倒吸了一口气,“这条计策太毒了些,这不就是把谋反的罪名堂而皇之的往咱们的头上扣吗?”
幕僚也猜测道,“看来这背后定然是其他藩王的手笔了。”
“只还有些奇怪,如今风头正盛的应该是英王殿下,怎么会有人与咱们过不去?”
元廷佑坐回去,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降降火气,“也或许是觉着咱们延王府是软柿子,想趁机踢咱们出局!”
回头吩咐高个子侍卫,“将府里的几位先生都请过来一同商议此事。”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三个中年人跟在高个侍卫身后进了来,墨修竹主仆跟在最后,他们二人刚刚回府正和幕僚说话,碰巧就一道来了。
元廷佑见了二人进来也没有撵人的意思,墨修竹主仆就挑了一个屋子里最末端的位置坐下来旁听。
众人都知晓了府门口下午发生的事,几个幕僚相互交换信息。
刚好一个原本做过斥候的护卫回来禀报消息,他趁着夜色悄悄地在山上查探过一圈儿了。
“世子,属下敢确定山上不是一般的土匪,属下攀上树间观察寨子里面,那里面都是青壮年的汉子,行动利落着呢,没有一个老弱妇孺,很明显并不是寻常的土匪窝。”
“里面的防范布置还真与兵营相似。”
元廷佑面色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说,那山上的确藏有私兵?”
斥候点头。
几个幕僚不敢轻忽,“世子,此事若不处置,恐怕这谣言会传的愈演愈烈。”
“假的也成真的了!”
元廷佑重拍一下桌案,“这黑锅竟不明不白扣在咱们头上了?”
“他们这胆子也够大的了,咱们府上的护卫也敢抓,此事沾在咱们身上,不是灰也是灰了。”
又问斥候,“可探听出那山上是哪里的私兵?”
斥候摇头,“寨子里的人特别警醒,寨子内外都有人时刻巡视,十步一组,一组两人。”
“属下估摸着里面起码屯兵三五千人。”
元廷佑沉默片刻看着几个幕僚,“诸位可有破局之法?”
他们堂堂延王府总不能得过且过,不管对方是何来由,诱抓他们府上的护卫是真的!
几个幕僚商议了下,一人道,“不如召集府上的护卫表明身份上山去讨人!”
另一幕僚不赞同,“此方法不妥,若是悄悄的去办就没办法洗脱供养私兵的罪名。”
“当今圣上多疑多虑,咱们不能让世子冒一点风险。”
左一个不妥,右一个不便,元廷佑听的生出了一丝火气,“这伙人偷藏在京城这么久无人发现,居心不良,行踪诡异。”
“对他们更不能心慈手软,我看应率大军围剿了他们。”
幕僚迟疑了下,“若是围剿就要动用京郊大营的兵。”
京城周边有五所大营,所有将领都是皇上的亲信,只是皇上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元廷佑去皇上面前也未必能让皇上调动兵马。
坐在最末位的墨修竹举起胳膊示意元廷佑他有话说。
元廷佑用下巴点了点他,“七公子可以有什么好建议?”
墨修竹站起身来拱拱手,“世子,我和八格到府外打听了下,百姓间早有人知晓那土匪之事。”
“若此次咱们能清剿匪徒,必能获得百姓的赞誉。”
“这是一个机会。”
“那兵力如何解决?”一个幕僚开口问。
墨修竹觑了元廷佑一眼,清了清嗓子,“朝皇上示弱借兵!”
不等其他人追问,墨修竹接着说道,“原来我祖父还在时,他也是一个重规矩之人,不过只要我在他面前一示弱,哭上几嗓子,天大的事也能让他消下一半的火气。”
“若与人有了争执或受了为难,我祖父也会想着法子帮我找回面子来!”
“皇上既是世子亲祖父,您先发制人到皇上面前去哭一哭,想必出于祖孙之情皇上未必会疑心您。”
“何况求祖父做主,即使皇上不给您派人,也会派遣将领去清匪,您也算变相的洗脱了嫌疑。”
屋里的几个幕僚没有急着否定墨修竹的话,反复推想了下,有人赞同道,“左右咱们延王府怎么做都会被疑心,到皇上面前去敞开了说也不失一个好计谋。”
元廷佑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考量了一下吩咐幕僚,“现在请先生给我写一个陈情的折子。”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本世子明日也去皇祖父面前哭一哭,若是咱们一点动静都没有,还真把咱们王府当成随便揉捏的软柿子了。”
有小厮立马准备好笔墨纸砚送了上来,专事文书的幕僚接过来提笔就写,洋洋洒洒很快就写好了。
元廷佑接过来读了读,仔细的誊写在陈情的折子上。
忙活完此事,元廷佑又冷声吩咐道,“我总觉得此事有蹊跷,或许是有人想借刀杀人?你们也不要大意了,再多派几个探子盯住了城里城外。”
“好好的打探一番,我还真想知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背后算计我!”
已是夜半时分,季韶九躺在床上蓦然打了个冷颤醒了过来,半抬了身子,见屋里的窗子都关的紧紧的,又悄然躺下,心里琢磨着明日让厨下给她熬一碗驱寒的汤来,说不得是白日有些伤风了。
等到次日上午日头高升,季韶九正听着面前管事们回事。
见安良从院门外进来,面带喜色。
季韶九朝着几个还未回事的管事摆摆手,“几位管事且先到耳房先喝上杯茶。”
几个管事垂手恭敬地退了下去。
安良行过礼小声道,“少夫人,皇上指派了延王世子去剿匪了。”
“哦?”季韶九来了兴趣,“延王世子果然有本事,能说动皇上出兵?”
安良点点头,“今日一早,延王世子就进宫去了,听说出宫时有御林军统领跟着,之后几人就直奔京郊大营去了。”
季韶九波弄着手里的对牌。
“他们既然出兵了,那咱们也要把握住机会,你再去召集三十人偷偷的潜到山上去,一会儿趁着他们攻打山匪,山上的私兵无暇他顾,先把咱们府上的护卫和木通等人救下来。”
又从袖口里抽出一封没有封口的信来,“恩……再想办法把这封信藏在他们的书房去,既然延王世子变相地助咱们一臂之力,咱们也要回馈他一些好处才是!”
“记得这封信藏的既要隐秘又要让人容易找到的地方。”
安良接过来仔细收好。
“小的这就去办。”
季韶九又赶紧嘱咐他,“若是寻不到机会就算了,以后还会有机会,万万不能让自身处于险境。”
安良答应下来。
人一走,本是站在季韶九身后青黛隐去脸上的担忧,上前给季韶九换了一杯茶。
紫苏故作轻松的笑道,“主子放心,奴婢今日看了黄历,万事皆顺,想必今日咱们府里的这些人就统统都能被救回来。”
季韶九手搭在桌案上,松松的握了握,轻叹一声,希望如此吧。
主仆几人提着心在府里等着消息。
另一边担负领兵剿匪之责的元廷佑骑马出了京城,府里的三十多个护卫紧跟在身后。
他一大早进了皇宫求见皇祖父,进门就喊祖父做主,然后委委屈屈的掉了几滴眼泪,诉说冤屈!
口口声声有人挑拨他们祖孙之情,欺到延王府的门口来了。
一副小孩子打架败了回来求长辈做主之态!
皇上先是皱眉,之后眉目舒展安慰于他,果然没有理会中伤延王府养私兵的谣言,反而让他细细说来。
元廷佑愤慨的说一定要抓住污蔑他们延王府的人,还有那些胆敢在京城附近为非作歹蔑视律法的匪徒!
皇上听说京城有匪徒先是震惊,又听说很可能是有人豢养私兵,更是震怒。
“好大的胆子,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小动作,难不成是要造反?”
“廷佑,朕派给你三千京郊大营的兵士去剿匪。”
“你可有信心将这些匪徒一网打尽,以振朝纲?”
元廷佑立马神情郑重立下军令状,“皇祖父请宽心,孙儿一定为皇祖父清除忧患。”
元廷佑出了皇宫松口气,皇上在指派他时是紧盯着他的眼睛说的,他若是有一丝迟疑,恐怕皇祖父都不会打消疑虑。
幸好他同仇敌忾的态度让皇祖父放心了。
得了皇上的口谕,元廷佑手握调兵令牌出了城门很快就到了京郊大营,京郊大营的统领亲自召集了三千精兵,五百骑兵一同前往阴华山。
以防山上的兵匪得到消息逃跑,元廷佑不敢有任何耽搁,五百骑兵在前面开路,三千人的大军紧随其后,跑动间,震动的大地跟着轰隆作响。
引得道路百姓们驻足观望,有传令兵安抚众人,“兵营前去剿匪,诸位百姓守好家门,切勿靠近阴华山附近,以免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