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大趁石老四被羁押不在家的档口,自己终于当了一回老大的家,决定把自己的老爹继续埋在自家的祖坟地里。虽然自家祖坟的风水被兔子给盗了个洞,泄了灵气,但自己也确实不知道该怎样处置老爹的坟莹,只好将就着草草把老爹给埋了。你石老四就是出来了又能怎样?连自己的亲爹临死的时候你都不在身边,这就是不孝。不孝的子孙还有什么资格乱说话?
在“老懒”的操持下,是石大头自家的孝子贤孙亲手把他的棺椁葬进墓穴的。因为整个葫芦峪的乡亲们,根本没有几个来哭丧,更没有人出援手。石大头的葬礼就这样在死气沉沉的气氛中结束了。事后,没有石老四参加的家庭议事会还因石老四没有出丧葬费的份子钱,在分割礼金时发生了纠纷,一家人差点儿打了起来。按说,他们现在都是不差钱的主,但在他们的理念中,是利益就要争抢,不关乎钱财的数量多少和兄弟姐妹之间的情分。
不久,石老四就出来了。因为高原手下的那个被石老四雇佣的杀手没有被抓着,高速路上企图制造车祸谋杀的事情又未遂,还有,三天后醒来的大宝一口咬定事情都是他干的,没有直接有力的证据证明车祸谋杀的事情和他石老四有关系。在没有抓到直接犯罪嫌疑人之前,市公安局也就只好让石老四取保候审了。出狱后的石老四到老爹的坟上磕头。虽然听说了自家的祖坟上的风水被兔子给破坏了精气,但自己的老爹已经被埋进了墓地里,再次给老爹移坟更不吉利。还是先让老爹入土为安吧,石老四就没有再跟自己的大哥计较,虽然他早已在心里把老大痛骂了好几遍。在这个家里,什么事情离开了自己都做不好,真是不让人省心。他心中有火不能对自己的大哥发作,就把邪火借题发挥在了来帮忙的“老懒”身上。
“‘老懒’哥,勘舆定穴你是专家,你明明知道我们家的祖坟被兔子给破坏了风水,还把我爹埋在祖坟地里,你这不是故意毁我们家吗?”石老四借机发作。
“这块坟地原本是很好的,前有景后有照,依山傍水,虽然偶被野兔掘破,风水有损,但目前看来周遭还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地方。大哥也一力主张把大爷安葬在那里,这也是无奈中的最佳选择了。这些情况我事先都是跟大哥说清楚了的,最终的结果我可左右不了。”“老懒”急忙撇清自己。
“你‘老懒’号称‘神仙’,咱葫芦峪这么多好地方,你还找不到一个风水好的阴宅?如果不是存心想毁我们家,就是本事不济吧?”
“说到本事,不是我夸嘴,在咱们这十里八乡方圆百八十里地界内,还真没有令咱佩服的高人。别说堪舆定穴、婚丧嫁娶定吉日咱手拿把掐;就是小到个人取名转运测前程大到公司发展咨询谋财运,咱神仙也是一把好手。”“老懒”最容不得别人说他本领不济。
“听你这么一说这公司经营发展的前程你也能断定了?你还真成神仙啦!”石老四仍想继续贬损“老懒”。
“天道轮回,纵然千变万化,但最终九九归一,此乃定数,差不了的。”“老懒”给了石老四一个高深莫测的回答。
“这么说神仙哥在测算公司经营这方面也是造诣精深了?那就请给小弟指点一二。”石老四向来瞧不起“老懒”,今天也是心里有病乱投医半真半假地跟“老懒”调侃。
“那我就给你说两件事,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这么回事。你是戊戌年生,属狗,平地木命。木生火,所以你鼓捣火山岩能发大财。而木克土,你经营房地产搞土石工程会很不顺;金克木,所以你经营钢筋建材就赔钱。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人命犟不得。你认真想一想,是不是这么回事?”“老懒”见石老四瞧不起自己的本领,就急于向石老四证明什么。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情,不过,他柱子跟我一样也是属狗的,为什么他就能做工程而我不能?”石老四有些认真了。
“既然你今天问到这里了,我也就给你交个实底儿。柱子的事业能做这么大,那是我早就算过的。他是庚戌年生,钗钏金命。土生金,他的房地产生意做得越大,对他的命运就越有益。钗钏金,一切都在面儿上,所以柱子一生追求的就是个名声。同样,金生水,所以他柱子只要做与水有关的生意就都能赚钱。”“老懒”想借机打压他石老四一棒。
“这么说他柱子早就找你算过了?”石老四惊奇了。
“他柱子做事情,总是走一步看三步,什么事情不是走在前头?”“老懒”闪烁其辞里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
“神仙哥,都是小弟我无知,以前有什么对不起您的地方还请您多海涵,我这里先给您赔礼了。”石老四说着真的就给“老懒”恭恭敬敬鞠了一躬。他石老四自打从娘胎里出来,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服过软?尤其是像“老懒”这样的窝囊人。平时,他都从来不拿正眼瞧的。但今天猛然间听“老懒”一说,原来自己跟柱子的差距就在眼前的这个人身上。他不得不立即改变自己的态度。
“老弟你这是干什么?都是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再往根上说咱们还都是一个老祖宗的自家兄弟,跟我你还客气啥?”“老懒”嘴上客气着,心里早骂上了——你石老四狗眼看人低,你也有今天。
“神仙哥你也说了咱们都是一个老祖宗的自家兄弟,今天我也就不跟你虚客套了。这几年我的生意你也是知道的,哥哥你得救我。给我指条明路。”石老四在穷途末路中终于低下了他那坚硬的头颅,再次给“老懒”鞠了一躬。
“老四你这可使不得,对公司发展我给敲敲边鼓还行,出谋划策决定发展方向我可不敢造次。”“老懒”见石老四主动送上门来,第一反应就想借机整治他石老四一把。
“神仙哥您就别跟我谦虚了,如能帮我一把您一定要尽力,不然连兄弟都没得做。”石老四总感觉他“老懒”跟柱子一家走得近,对自己总是不实心,不由得拉下了脸色。
“这……”“老懒”一见石老四那丑陋恶毒的脸,立即又后悔了。因为他知道这是个不好相与的人,为人历来心狠手辣,而且还蛮不讲理,根本不念旧情,一切都以自己的利益为最高准则。可他今天主动要求了,如果自己当时就拒绝,跟他说实话,说自己就是个骗吃骗喝的人,他石老四就有可能认为是他“老懒”故意跟自己过不去,是不想跟自己来往。这也就等于直接把这个人给得罪了。
这件事还真考验着了“老懒”,让他左右为难。同时,这件事也唯一一次激起了“老懒”的雄性——老子在你们西山老石家眼里窝囊了一辈子,这次就让你石老四认识认识我“老懒”的手段,只要自己说话留有活扣,你石老四就是个阎王又能把我怎么样?
唉!“老懒”一生研究人,研究人情世故,研究人的心理,到底他还是没研究透石老四。他石老四不是阎王,确实不是,但他是个小鬼,而且是个恶鬼。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在石老四的人生价值观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道德规则可言,有的只是利益。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赖、恶棍。
“这我可不敢造次。他们那些千儿八百万的小公司,我就是说错了,他们也顶多损失十万八万的咨询费,你这十多亿的大公司那可不是儿戏。”下定决心的“老懒”想让他石老四出点儿血,就狮子大开口漫天要起价来。
“神仙哥您就别提什么十几亿的大公司了。我现在就是把积压的钢材都卖了,家底子也不到两个亿。在这商海里,兄弟我就是一个快淹死的人,神仙哥您一定伸把手救我一命。我石老四不是一个不讲情谊的人,您只要救我让我过了这道坎儿,我一定重谢您。”石老四又惯常地开起了空头支票。
“你就是一分钱不给都没关系。算命这玩意儿,虽然说《周易》为五经之首,千变万化,博大精深,世间万物无出其右,但也要讲究个缘分,心诚则灵。”“老懒”的脸上一直是那种波澜不惊高深莫测的微笑。
“神仙哥我可是认真的,这次您一定要给我好好算算,给我指条明路。一百万酬金我自当奉上。”
“既然你很认真,我也不能随便糊弄你,你容我两天功夫,我也好准备准备。”“老懒”以退为进打起了太极。
其实,这也应该算是“老懒”的最后通牒。想算,两天后你就准备好自己该准备的,当然主要是金钱方面的准备,亲自来找他“老懒”或把他“老懒”接到公司去。如果不想准备,那就说明这次买卖黄了。
“老懒”心中有自己的小九九,石老四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你“老懒”敢漫天要价,我石老四就能就地还钱。先答应你一百万,但要分期付,只能先付一半,另外五十万到时候再说吧。如果经营不利,都是你“老懒”变着法儿想坑人,我石老四自然饶不了你。如果经营有利,那就跟你“老懒”没关系了,钱欠着就欠着吧,反正老子欠钱又不是一回两回了,你还敢跟老子来硬的?谅你“老懒”这个窝囊废也没有那个胆儿。打定主意的石老四就很痛快地答应了“老懒”的要求。
两天后的一大早,“老懒”就在自己家里坐等石老四上门来请。今天他精心穿戴好了一身白裤白褂白云鞋,而且昨晚就痛快地泡了个澡,再加上他那白多黑少的半头稀疏长发,配上他那半秃而高亮的前额,几根稀拉拉的花白胡须,确实有些破落神仙的风骨。但一张嘴露出的几颗参差不齐的黄板牙,多少暴露出些许的不协调。不过整体并不影响他神仙那高深莫测的玄奥形象。向来他都是以“草仙”的形象展示在众村民面前的,今天他还是第一次准备到亿万富豪的公司里去做经营发展决策咨询的事情,他还没有多少经验,不过好在顾主是他熟悉的石老四,他心中多少还有些数,所以也不怎么特别紧张。
早上八点,石老四果真来请“老懒”去自己的公司给算上一算。这个时间是石老四精心挑选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早发(八)点。但不承想一上来就被“老懒”敲了一记闷棍。
“看来老四你是真不想让自己的公司发展起来啊?”“老懒”见石老四进来,仍然稳坐钓鱼台,用至少从离宜兴一百八十多公里外买来的宜兴紫砂壶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
“神仙哥你这是从何说起?”石老四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老话常说‘七上八下’,一个人的‘运’对于‘时’的要求是至关重要的,这就是人常说的‘时运’,时运不济,没有了‘时机’,何谈‘运气’?尤其是一天当中的早晨,正是阳气上升,阴气消退的晨曦时刻,是一日之中最宝贵的关键时机。我早早地就等着你来占这个好时气,可我左等你也不来,右等你也不到,白白糟蹋了这个‘良辰吉日’啊!‘七时’你不来‘上’,那就只要‘八时’这个‘下’过了到‘九时’这个‘久时’再来也可以啊?可你偏偏在‘八下’这个时机来了,你是真想难为我啊!”“老懒”一上来就给石老四一通埋怨。其实,这是“老懒”给自己的将来埋下的伏笔,给自己找的后路,如果将来自己算的不灵,都是你石老四时运不济,根本不干我神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