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饰太平的局面被打破。
话音落下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两人不约而同的移开视线，手边突然有了要忙的事。
太宰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就如他不明白秋鹿为什么一定要分清楚。
朋友就是朋友啊，亲密一点又怎么了？
有谁规定异性朋友就不能拥抱吗？
她为什么一定要和他算得那么明白？
实在不行，她完全可以把他当成闺蜜，他又不会介意。
什么身份，喜不喜欢……这些难道很重要吗？
啊，自己为什么要和她较劲，这种事情有必要争出输赢吗？
太宰甚至在想，早知道他就不管中也了，也不至于把自己送到这个左右为难的境地。
不太大的房间里，此时充斥着尴尬到极致的安静。
虽然房间里暂时没了声音，但晴和能【听】到的却很热闹。
那种情绪有些复杂，类似于慌乱？和后悔？
晴和的动作迟疑了零点几秒，随机性似乎已经告诉她该怎么选择了。
她放下手中的资料，再次看向太宰，不过太宰看起来似乎还在思考。
现在该怎么办？
看来果然还是只能继续了？但这样的开始未免也太糟糕了点。太宰想着。
就算再不走心，好歹也该有句【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这类的正式告白吧？
我……太宰刚张嘴准备说点什么。
“……不是。”
晴和打断太宰的话，她不打算为难太宰，让他编解释。
毕竟太宰对她其实不错，就算提出在一起的请求，他大概率也会同意。
因为无所谓，因为【最优解】。
可是说实话，太宰有时对晴和退让得有点莫名其妙。
但不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作为既得利益者，晴和倒不会恬不知耻的当做他的付出不存在。
正因如此，她才觉得没必要让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
当恋人就算了吧，她没办法保证自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伴侣。
虽然听着有些荒谬，不过太宰的确更需要一个炽热的【小太阳】。
而晴和的自我认知很清晰，她并不是很活泼开朗的性格，也不太会去爱人。
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也不存在绝对不会辜负的人。
两个阴沉沉的家伙凑在一起，是一定要在他们两个中间挑一个送下去吗？
平时抢一下太宰的钱包就算了，在人生大事上还欺负他似乎有点霸道，霸凌朋友太罪恶了。
所以……这次晴和先做出了退让。
他习惯这种相处模式就这样相处好了，反正，也不会有很久。
“没有。”晴和再干脆的否认了一次。
“非要说的话……”
你姑且可以认为是我不信任你。
天真过头的家伙可走不到今天这步。
倘若晴和真那么单纯无害，她现在就该在木叶当【苦尽甘来】、终于被认同的【英雄】。
假如太宰真那么天真烂漫，那他现在可能会在某个乱葬岗或者……红灯区？
彼此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点双方心知肚明。
别有图谋，各有所求。
晴和不相信太宰的言行举动是出于真诚，而不是基于算计。
正如她同样没有坦诚相待，所以太宰也同样不会完全信任她。
怀疑和喜欢居然会同时存在？真奇怪。
“非要说的话……”
晴和刚想帅气一点解决这个问题，抬头正巧与太宰对上视线。
他的脸上没显露出什么表情，眼睛黑沉沉的，被头发遮挡着折射不出光亮。
好安静，他的情绪也一同沉寂了。
之前也是，他难得的十分安静，看了她许久却又没说什么。
眼下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晴和咽回了准备说出口的话。
她眉心轻蹙，经过思忖过后换了一个更柔和些的理由：“因为负重不利于我长高。”
“……我妨碍到你了？”太宰也默契的选择跳过刚才的话。
“这倒没有呢。”晴和的语气恢复如常。
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主动结束之前话题：“我再想想，或许有其它影响长高的因素。”
“嘛，下次再聊？已经很晚了哦。”
她希望太宰见好就收，不要再继续了。
“没有？没有什么？”但今天的太宰却莫名有些倔。
是没有觉得他碍事？还是没有喜欢？
太宰也不需要晴和的回答，自顾自继续说道：“有时错误的选择也不尽是坏事。”
“不是有种说法叫做——人生的多样性。”
某个【错误】的选择，或许会成为未来的【正确】。
“没有亲自体会过的事，应该不好理解吧？”
太宰说的话弯弯绕绕，晴和却微妙的领悟到了他的意思。
看来他是打算继续之前的话题啰？
“反正对你而言，不讨厌的人都差不多……”
太宰停顿了一下，像是还在犹豫，毕竟有些事情戳破就无法再掩饰了。
“所以，要试试吗？”直到话说完，他的脸上也没有展露出半分笑意。
“……”
果然。
不知道太宰经历了怎样的一番心理挣扎才做出这种举动，太拼了，让人看着都觉得同情。
晴和暗想，自己也没有残暴到这份上吧？
不情愿的事其实可以不用勉强自己，他这样好奇怪。
于是晴和没有接太宰的话茬，而是装作一副没听懂的模样。
“实验模型不可以试，哒——咩——”
她随手拿过一旁的实验手稿开始整理，并开口赶人：“研究员扮演游戏明天再玩，我还没忙完呢。”
气氛再次凝滞。
晴和也不想圆场，她知道太宰能听明白的。
等他玩够了，无聊了，自然会自己离开。
可或许是少年意气作祟，太宰在沉默良久之后，仍然没有忍住追问：“……我不可以？”
晴和手上的动作微顿，她侧目瞥了太宰一眼。
然后，就看见了他放大的脸。
“既然谁都无所谓，那么……是我也可以吧？”太宰的声音很轻，轻到无法肯定。
晴和的手指无意义的拨弄着纸张边缘，她低下头没有看他。
无法理解。
他想要什么回答？
他真的想得到答案吗？
他似乎，有些认真？
“呐，太宰。”晴和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她觉得他有些草率了。
一段关系的建立对应的是相应的责任和束缚。
当苯基乙胺浓度降低，厌烦也会随之产生。
会想摆脱这份额外的负担，会想挣脱窒息的束缚。
要是到那时反复去问【为什么】，去指责【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去回想【你说过的】……
这种场面未免太崩人设了，一点也不帅气。
可是啊，人总是会对自己没有的东西格外执着。
就像现在，本来只要晴和坚定一点把太宰丢出去，事情就能结束。
但是……
明明有很多不确定的问题，不过细究起来似乎又不重要。
“会变得很麻烦哦。”晴和最后再给他一次把话收回去的机会。
做那个一直迁就的人，他会很辛苦的。
后悔的话，就随便编个借口，当是一个玩笑揭过也行。
听明白晴和的意有所指，太宰仿佛又陷入了沉思。
继续做朋友？
她退让了，他也达成了目的，那就顺着台阶下来吧？
半晌，他顶着晴和的注视缓缓开口：“……那也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