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燕草,见乌蒙骑着自行车慌慌张张地逃跑后,哈哈大笑,抱着柴禾回到屋里,帮着归棹做饭。
“你真的要和乌蒙分手?”归棹问。
“分啥手啊!我要做自己的事情了!你瞧他心高气傲的,不肯跟着六哥干。我再不挣钱,我们俩个喝西北风啊!”燕草说。
“事是这么个理。可他万一当了真,和别的闺女好了,咋办?”归棹问。
“那是他的自由!到时候遇到好的,我也和别人好!”燕草笑着说。
“一辈子,能遇上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要是这个人也喜欢你,那就更不容易了。乌蒙这孩子不错,对你是真的好。你失去了他,有你后悔的一天!”归棹说。
“我不会后悔的!我会让他后悔!”归棹说。
“是你先不要的乌蒙!他和别的闺女好了,后悔啥?”归棹疑惑地问。
“我活着他不后悔,我死了看他后不后悔!”燕草恶狠狠地说。
“燕草,娘养你这么大不容易!你要是敢死在娘的前面,娘可不依!”归棹脸色突变,厉声说。
“我想死,乌蒙得让啊!娘,放心吧,他离不开我。放个屁都得来找我商量,他有啥主见?”燕草得意地说。
归棹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说:“那你以后不能打他了!你大娘那么凶,也没打过你大爷啊!要知道,男人都是爱脸面的。”
“娘,听说我大娘,把乌蒙的奶奶捆起来游街,是真的吗?”燕草问。
“那还有假?那时候,咱们两家住前后邻,你爷亲眼见的。你爷说,当年,你大娘威武着呢!鬼子怕她,汉奸、国民党都怕她!谁承想,她会嫁给你大爷。”归棹说。
“就是呢,我大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我大娘咋会看上他呢!”燕草疑惑地说。
“我听你爷说,当年,你大娘要是随军南下,最小是个县委书记。”归棹说。
“咳,那我就是县委书记的儿媳妇了。那该多好啊!何必为考不上大学发愁?”燕草说。
归棹笑了起来,说:“要是这样,乌蒙都没有,哪来你这个儿媳妇?”
燕草一想也是,月英不嫁给万清,哪来的乌蒙?没有了乌蒙,自己嫁给谁啊?
一阵自行车铃铛响,乌蒙跑出来,见是静娴来了。
静娴,云英的养女,如今是河曲人民医院的医生。乌蒙见静娴自行车后座上,有两个纸箱子,忙过来,帮静娴解下来。
“考得咋样?”静娴高兴地问。
乌蒙红了脸,摇摇头,说不咋样。
静娴叹口气,说:“瞧我心急火燎地往回赶!早知你考不上,我就不来了。”
“你是来看咱娘的,又不是来看我。”乌蒙辩解说。
“你可真是个挨打的垛子。我好心没好报!把箱子搬进屋去,我先解个手。”静娴说。
乌蒙应诺着,搬着箱子进了屋。
一会,静娴进来,喊云英娘。
“我算着你不歇班啊,图跃呢?”云英问。
“还不是挂念着老七考上没?早知他不争气,我和人家调啥班啊!”静娴说。
云英笑了起来,说:“没考上好!没考上,他就能照顾我了!”
“让老七照顾你?你放心,我也不放心啊!”静娴说。
“姐,你别瞧不起我!照顾咱娘,我一定比你照顾的好。”乌蒙说。
“你先把自己照顾好吧!燕草呢?她考上没?”静娴问。
“她考的还不如我呢!”乌蒙说。
“那她咋不过来?她自己不好好学,还拖累你没考上。她不过来照顾咱娘,在家干啥呢?”静娴说。
“她可别过来。她过来一次,我打她一次!”乌蒙说。
“吆,长本事了?你打的过人家吗?”静娴笑着说。
“到你大婶那边吧,她不知道你来。”云英说。
“这是托食品厂的人买的糕点,我给大婶带一箱去。”静娴说。
云英点点头,静娴搬着糕点走了。
力静娴,原名群美,是力万獒的女儿,力数智的孙女;也是慧英的亲侄女。
1938年,力万虎回家组建保安五旅,力万獒担任一团副团长。1942年,五旅攻打良余城,万獒身负重伤。良余城收复后,力数仁让万獒离开队伍,担任良余盐场的厂长。
1947年,青要纵队解放良余。万獒没有跟着数仁逃跑,而是和全家人留在了盐场。良余盐场收归国有,万獒担任了副厂长。
1957年开展整风运动。万獒的妻子易采兰大发牢骚,给领导提了一大筐意见。结果夫妻俩被打成右派,遣送回老家劳动改造。
万獒、采兰带着儿子群城、女儿群美回到力家寨。
1958年秋后播种时,群城把五亩地的麦种,一垄就播完了。等麦苗出来后,被云英发现,其他人都把责任推给群城。
群城被扣上反攻倒算、破坏生产的帽子,被关押起来。万獒听到消息,旧病复发,不治身亡。
没日没夜的批斗、检讨,群城终于忍受不住,选择了上吊自尽。
采兰看着破碎的家,后悔自己给领导提意见,发牢骚。也选择了自尽而亡。这一年,群美刚刚五岁。
慧英想把群美接走。月英不肯,想自己收养。最终云英说服两人,收群美做养女,改名叫静娴。取文静贤淑,庄重不轻浮之意。可长大后的静娴,却是性格泼辣,敢作敢当,出了名的假小子。
1973年高中毕业后,静娴担任了力家寨铁姑娘队队长。带着年轻的姑娘们,日夜开荒治碱,建设高标准大寨田。也就在这时候,云英发现,静娴和五岭恋爱了。
云英通过当年的战友,把静娴、五岭送到新疆建设兵团去。可两人认为新疆太远,力腾、乌蒙还小,云英、月英没人照顾,不肯离开。
云英听说大学恢复了招生,便给静娴申请上大学的名额,静娴被青要医学院录取。毕业后,分到河曲人民医院内科。
话说静娴来到月英这边,月英诧异地看着他。筠篁把箱子接过来,交给万清。
“你咋回来了?图跃咋吃奶?”月英问。
“还不是挂念着老七。真是不争气!”静娴坐下说。
月英、筠篁笑了起来。
“从小到大,他做成啥事过?”月英笑着说。
“五妮也是,懒的信也不写!她多给老七寄点复习资料来,也许老七就考上了。早知她这么没良心,小时候就不该给她梳头!”静娴说。
五妮就是力腾,月英的二闺女。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尤薇发牢骚,被力腾举报。红卫兵将尤薇抓起来,殴打游街。这件事,在力腾的心里,结成了疙瘩。与家里人的关系,也是别别扭扭,冷冷淡淡。1980年尤薇去世,力腾谎称功课紧张,没有回来。
“老婆跑了怨邻居。自己不上心,再多的复习资料也白搭。这个老七,心思就没用到学习上。”月英说。
“我看还是把他送到部队去,让我大哥管着他吧!”静娴说。
“可你娘身边,也得需要个人啊!听你娘的吧。”月英说。
“我娘指着老七照顾呢!我看有她后悔的一天。”静娴说。
“也不一定。别看老七调皮,孝心还是有的。”筠篁说。
“有孝心有啥用?就他这个大大咧咧、敷衍了事的毛病,能把自己照顾利索就烧高香了。”静娴说。
月英、筠篁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