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夫人有昌义伯府老太君与当年的昌义侯一起害死她母亲的证据,至于被昌义伯府老太君害死的那些妾室,庶子庶女等,孔老夫人则没有拿到什么证据,但只要细细推敲,至少很多地方昌义伯府老太君都圆不过去。
如果按照应天府升堂审理的规矩,圆不了的东西是可以做为证据定罪的。
孔老夫人花了仅有的三十多两银子散播流言,这原本是准备用来给孔卓然娶媳妇的,可母子二人一致决定抓住难得的机会。
“你藏了证据三十多年,为何等到今日,而且以这种方式说出来,就不怕多等几年,那昌义伯府老太君寿终正寝,凶手具死,你再去告,纵然证据再清楚,应天府也不可能受理。”顾昭提出不解。
孔老夫人苦笑一声,解释道:“高门阴私,主家的不告发,我一个孤女去告发,根本没人会信,一句我是疯子,就能把我所有的路堵死。”
世间没那么多青天大老爷,就算推断出孔老夫人说的事情是真的,又有几个人会在乎?昌义伯府一个施压,一点利益交换,真的也是假的。
哪个高门大户敢说自己的内宅没点阴私,这种事情大家都默认是各家的家事,我家出了你们别胡乱插手,你们谁家出了,我同样不会胡乱插手,大家都当看不见就是了。
“没有五成以上把握,老妇宁可留着证据无用,也只能继续藏着。”
顾昭挑了挑眉,继续问道:“你怎么就认为现在有五成以上把握了?要知道一旦赌输了,怕是不仅仅是你,你儿子估计也会被昌义伯府一并清理了。哪怕赌赢,你们母子事后未必就有好下场,拿出来赌的可是是你们母子的性命,放下仇恨,安心活着不好吗?”
孔老夫人满脸刚毅:“母仇有能报的机会而不报,与没有机会报是不一样的,老妇生而为人,有自己心里的坚持,就算代价是要丢了性命!”
顾昭点点头,认可孔老夫人的说法。
“你舍得你儿子和你一起冒险?你儿子都知道这些事情吗?”
孔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老妇曾与然儿说过此事,且让他自己离开京城,不必陪老妇冒这个险,但然儿无惧生死,坚持要与我这个娘共同面对。”
显然能教导出这样的儿子,孔老夫人是欣慰的,无论孔家和孔老爷如何令她厌恶,至少她的儿子没有继承孔老爷那样的性情。
孔老夫人继续解释顾昭先前的问题:“之所以认为现在有机会,是因为听说了那老妖婆竟然接受了镇国侯夫人的邀请,准备给颍川郡主您做及笄礼的正宾。”
“郡主您是大齐开国以来最尊贵的郡主,京城百姓都说皇上对您的恩宠,超过了公主。”
“老妇趁这个机会出来揭穿老妖婆的恶毒,一定能引起京城大人物们的关注,甚至是皇上的关注,昌义伯府便不可能一手遮天,就算最后不能彻底扳倒老妖婆,只要泼在老妖婆身上的水,能让郡主您不再让老妖婆当您及笄礼的正宾,事后便必然有无数百姓猜测,进而传出无数流言,让老妖婆洗都不可能再洗干净。”
纵然最终只是毁了昌义伯府老太君的名声,让其带着恶臭的名声寿终正寝,孔老夫人也觉得值得!
“你这算是在利用本郡主,就不怕本郡主生气,一句话让你的算计破产?”顾昭语气听不出喜恶。
孔老夫人连忙又跪下,惶恐道:“老妇虽然利用了郡主,但郡主乃天上的尊贵人儿,及笄礼岂能真让心如蛇蝎之人来做正宾,徒污了福气。”
“起来吧,本郡主并非那样小气的人,相反你们母子能有这样的勇气与坚持,本郡主颇为欣赏。”顾昭露出笑容。
类似孔老夫人母子这样的人,一是能忍,等待时机,二是知道审时度势,看到机会便果断出手,三是无畏,有心底里的坚持,哪怕因此丢掉性命。
面上看他们似乎很平凡,十几二十年仍只是普通人,但他们内里的品质却难能可贵,缺的是机会。
顾昭起了心思,如果能对他们施恩之后,收为手下,定是可以信任,能帮到不少事情的人才。
“你的证据,本郡主就不看了,你留着交给应天府尹吧。”所谓的证据,只是单纯看一眼是看不出什么东西的,顾昭也懒得花费精力去分辨真假。
“有皇上下令查明的旨意,加上本郡主的脸面,孰轻孰重,应天府尹能分得清楚,不会偏帮昌义伯府,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申诉机会,过得了应天府那一关,才能证明你今日对本郡主所说的话都是实情。”顾昭不可能直接相信孔老夫人说的一切。
查案是应天府的专业,整个应天府多的是这方面人才,应天府尹能在京城这种地方做了有六年府尹,本身就是个人精,平时他们不敢随便得某位罪权贵,可有些时候,风向对了,他们连亲王都敢去掀。
“老妇多谢郡主。”孔老夫人激动的对着顾昭又是一拜,她等了三十多年,才等来这样一个能压倒昌义伯府势力的更强势力干预,有了扳倒昌义伯府老太君的机会,她不敢奢求太多。
“不用急着谢,等你们母子能从应天府出来,再来谢吧。”顾昭摆了摆手。
让银浅把孔老夫人与他儿子孔卓然送出侯府,交给应天府的衙役带回应天府审理。
正如顾昭所想,应天府尹是个人精,寻常时候,京城权贵他一个都不敢得罪,能和稀泥就和稀泥,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有玄始帝的旨意,他便连亲王都敢彻查。
能稳坐在应天府尹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聪明是一点,绝对忠于皇帝又是一点。
京城很大,每天都有不同的流言蜚语,为什么偏偏这一条能让玄始帝这么快知道,并且专门下旨让应天府查明,便是因为涉及到颍川郡主及笄礼的正宾是否真是‘五福’之人,风向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