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程慧反应极大,立刻甩开了叶柔的手。
叶柔状似无意道:“抱歉,我是想给他看一下,什么是把脉。”
程慧手背到身后,防备道:“别耍花招,我盯着你呢。”
叶柔微微一笑,转身手伸向老人,给他把脉。
老人似是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配合伸出手。
叶柔一边感受老人脉搏,一边问程慧:“罗院长说黄教授是因为爱人上吊自杀,受刺激才会发疯的,对吗?”
程慧不情愿“嗯”了一声:“老师和师娘感情很好,当年师娘受不住批斗,上吊自杀,老师接受不了晕过去,再醒来就是这样了。”
叶柔又问道:“他是一点点不认人的,还是立刻就不认识人了?”
程慧:“一点点,刚开始只是记性不好,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
“这些年都给他吃的是什么药?”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程慧却没有立刻回答。
叶柔睁开眼,锐利目光盯住程慧。
程慧避开她目光,声音不自然道:“温柏带老师去医院看过,医生都说老师身体没问题,是精神方面的疾病,开的也是一些抗精神药物。”
叶柔审视看着程慧。
程慧被她目光看的炸毛,不高兴道:“你是来看病,还是审问犯人?”
“要是没有发现问题,请你立刻离开!”
“你这么年轻,懂什么看病,罗院长真是糊涂了。”
“我告诉你,你现在识相点,就快离……”
叶柔打断程慧:“黄教授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程慧倏的瞪圆眼睛,表情瞬间冰冻住。
不是心虚的表情,更像是竟然真的有人能发现黄教授是中毒的错愕。
程慧忽然倾身抓住叶柔的手,语气激动,却像是怕被人听到一样,竭力压住声音道:“你看出老师是中毒了,你真的看出来了!”
叶柔用同样低的声音道:“你是不是也中了同样的毒?”
程慧头发掉的厉害,某些地方甚至露出青白头皮,全部头发拢在一起还不如一个小指头粗。
脸色灰白,嘴唇发紫,这些都是中毒的症状。
程慧似是在黑暗中行走了许多年的人,忽然见到了光。
她紧紧握住叶柔的手,用力到甚至微微发抖。
程慧颤声道:“我救不了老师,他又紧紧盯着我,我不能倒掉药,只能替老师喝……”
叶柔错愕。
程慧的手冰凉,微微发颤,似是沉浸在极端的恐惧之中。
叶柔反握回她的手,轻声问道:“下毒的人是温柏,对吗?”
听到温柏的名字,程慧全身一颤,倏然冷静下来,防备盯着叶柔。
“你也是他找来试探我的!”
她叫嚷着,忽然激动起来,推着叶柔往外走。
叶柔被她突然动作搞懵,“程慧,你怎么了?”
“你别想诈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程慧声音颠三倒四,叶柔听的稀里糊涂。
她不能就这样离开,反制住程慧推她的手,“你不想救你老师吗?”
听了这句话,程慧目光极为复杂,似是在怀疑与相信中反复纠结。
到最后,她忽然崩溃了,捂住脑袋,痛苦喊道:“不要再试探我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她疯狂揪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满脸痛苦。
“程慧,你冷静一下!”
“程慧!”
见唤不醒她,叶柔眼睛一厉,从小包里找出针灸包,指尖一抖,夹着金针,正落在 头顶正中与两耳尖交会的百会穴处!
紧接着是神庭穴、关内穴、神门穴……
程慧薅头发的动作一顿,脸上痛苦纠结的表情顿住,她目露迷茫。
叶柔见她冷静下来,“程慧,你……”
一直安静的老人再次哇哇哭了起来。
“慧慧,坏姐姐用针扎慧慧!”
老人的哭声彻底唤回了程慧的神智,她似是从痛苦的迷雾中挣扎出来,她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清明,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叶柔认真问道:“程慧,你想不想救你老师?”
程慧语气疲惫,目光却越来越亮:“我想。”
“我有办法救他,但你要将所有事都告诉我,我才能帮到你。”
面对叶柔的邀请,程慧问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温柏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柔毫不犹豫回答道:“他是个假人。”
从开学见到温柏后,叶柔就觉得他很假,他的笑容很假,他的关切很假,他所有展现出来的东西都是假的。
程慧眼中的怀疑彻底消散,她嘴角上翘,意味深长道:“假人……很生动贴切的描述。”
“抱歉,我刚刚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以前温柏找人来试探过我。”
那也是个年轻小姑娘,A大在高考暂停的十年改为工农兵子弟大学。
她是下乡知青,因为表现良好,作为积极分子,被推荐为工农兵学生进入A大读书。
程慧给温柏送饭,三次撞见小姑娘,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每次撞见,她都在被人欺负。
她很可怜,因为家境不好,没钱吃饭,经常最后一个去食堂,试图吃些其他学生的剩菜剩饭。
其他学生发现这件事后,觉得小姑娘的行为就是偷,号召其他学生一起排挤欺负她。
第一次撞见她被欺负,程慧没管。
第二次撞见,程慧仍然没管。
直到第三次,程慧再也看不过去,帮女孩赶走了欺负她的学生。
一直到今天,程慧还记得那个女孩的眼睛。
明亮清澈,看她的眼睛里满是感激。
如此真挚的感情,谁能想到都是假的、演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