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谁都知道这份文件属于慕氏,就算文件是经秋国宇的手非法卖了出去,承担罪责的还是她。
并且,像秋国宇和白若云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提前跟周辰父亲知会好,强行把罪名安到她的头上。
思忖到这里,叶孜不得不佩服白若云为一个小小的她,布置了好大一盘棋,并且牵扯进这么多人。
叶孜也终于明白叶洛洛为什么要来哀求周辰了,因为叶洛洛了解白若云的厉害,秋国宇以为自己老谋深算,却没想到事情万一败『露』的话,自己就会成为顶罪羊。
因此,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周辰的选择——如果周辰能守住心底的正直,主动替周家投案,那么秋国宇就玩儿完了;反之,叶洛洛正在搅混水,试图『迷』『惑』周辰的心智,一旦成功,岌岌可危的那个人就成了她。
深吸一口气,叶孜面『色』严峻,望着周辰的双眼一眨不眨:“我懂了。所以,这次你打算站在哪一边?叶洛洛还是我……”
叶孜不想『逼』迫周辰,可事关重大,她没有办法。
“轰隆”一声,墨『色』的天际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雷鸣声震得在场三人都绷直了身子。
眼看骤雨将至,叶孜与眼前两人却陷入僵持状态。
叶洛洛同叶孜一样紧张,想知道周辰到底会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她目不转睛的望着对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可周辰这个举足轻重的主要人物,此时却像哑巴了一样,说不出一个字,就那么呆呆的杵在原地。
见周辰不肯表态,叶孜的心猛的一沉:周辰啊,你终究逃不脱被叶洛洛左右的魔咒吗?
眼皮耷拉下去,叶孜握紧双拳,她不甘心:周辰明明是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糊涂?
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她锁视着周辰,声嘶力竭的问:“周辰,难道你忘了叶洛洛干的那些事了吗?她找有前科的罪犯来玷污我的清白,甚至想杀死我的孩子!你的良知去哪儿了?你真的要助纣为虐吗!”
周辰双瞳一颤,抬眸看了叶孜一眼,那深沉的眼神,让叶孜读不懂。
瞅到周辰似乎有所动摇,叶洛洛忙拉了拉周辰的手,目光渴求,雨水浇在她忧伤的脸蛋上,我见犹怜。
最终,周辰拉起叶洛洛,一言不发的带着叶洛洛离开。
叶孜眸子一黯,结局已经很分明。
真诚待人的她,败给了机关算尽的叶洛洛;努力将周辰拉回正道的她,敌不过一个两面三刀的恶毒女人。
经过叶孜身边的时候,叶洛洛得逞一笑,目光璀璨。
叶孜扫了叶洛洛一眼,幽幽的讽刺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被白若云耍得团团转,被她算计到要跪地求人。”
风雨交加中,声音噪杂,可叶洛洛明显听清了叶孜的嘲弄。
她回过头,眸『色』轻蔑而狠戾,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不会放过白若云,更不会放过你!
周辰与叶洛洛消失在夜幕中后,只剩叶孜一个人站在雨夜中,宛如一尊凄美的雕像。
她眸『色』混浊,脑袋浑浑噩噩,仰天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蓦然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的叶孜,沉浸在一种快要窒息的悲怆当中。
今晚她之所以来找周辰,仅仅是出于想要帮助对方的原因。她根本就没预料到文件的线索会在周辰这里,她只是害怕周辰出事。
人心难测,立场可以说变就变,她赶来救助的人,却毫不留情的将她推入火坑。
被陷害的明明是她,但叶洛洛只消摆出弱者的模样,她就要承受万劫不复的灾难,为什么?
她真的糟糕到连老天爷都要来厌弃她,帮着白若云一干人将她赶尽杀绝吗?
眼泪划过脸颊,和雨水混在一起,流进嘴角,叶孜只尝到酸涩和无助。
她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总是会招来麻烦,遭人暗算,她感到深深的歉疚,对慕宁佑。
慕宁佑以前是多么邪痞潇洒的公子哥,可自从有了她这个累赘以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来少。
她不仅没有给慕宁佑带来丝毫快乐与幸福,反而需要慕宁佑一次次出面帮她解决危机。
这样的她,配得上对方吗?
她们两人,真的会得到幸福吗?
雨滴一颗颗砸到叶孜身上,绽出一朵朵冰凉的水花,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冷。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脑子一片混『乱』。
正失魂落魄的时候,叶孜肩侧的皮包中响起一阵悦耳的铃声。她掏出手机一看,来电人是慕宁佑,备注上写着:宝宝的爸爸。
她捧着手机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哆嗦了好几秒,才按下接听键。
“叶孜,你在哪?”
听到慕宁佑略微沙哑的嗓音中夹带着的慌『乱』,叶孜再也克制不住想嚎啕大哭的冲动:“宁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呜呜……”
叶孜一边抽泣,一边道歉,目光『迷』蒙、泪眼婆娑,她浓重的哭腔,听上去就让人心疼。
电话彼端沉默了片刻,而后才传出慕宁佑沉闷的询问声,“告诉我你在哪儿?呆在那里别动,不要怕,我马上就来!”
叶孜不住的点头,接着便抹抹泪,报出学校的位置。
十几分钟后,慕宁佑的跑车出现在大学门口,他走下车,撑着一柄黑伞,眸『色』阴郁,面容冷峻。
见叶孜浑身湿透,慕宁佑迅速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将眼前这个惹人心疼的女人包得严严实实。
望着一丝不苟给自己穿衣的慕宁佑,叶孜忽然抱住对方,脑袋埋在慕宁佑温热的胸膛上:“慕宁佑,对不起……”
慕宁佑整个人一怔,回抱住叶孜,脸上揪心不已,他缓缓贴近叶孜的耳侧:“该说对不起人的是我……”
无需过多的言语,两个人仿佛心意相通,彼此都明白为什么会觉得互相愧对。
回到慕家,客厅的灯还亮着,慕『奶』『奶』跟慕爷爷都坐在沙发上等候着。
一瞅见叶孜的狼狈模样,慕爷爷就赶忙起身:“叶孜,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快去换身衣裳,我去叫佣人给你煮碗姜汤!”
慕爷爷的关心,犹如寒夜里的一股暖流,可慕『奶』『奶』的脸『色』,却让叶孜刚刚升温的心被瞬间冰冻。
慕『奶』『奶』黑着脸起身,气闷至极的扫视着叶孜:“叶孜,你到底有没有家教?一个女孩子家大晚上的出门,也不跟我们长辈打声招呼!你当我慕家是宾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叶孜垂下头,因为哭过的关系,她鼻音很重:“对不起『奶』『奶』,让您担心了。”
见叶孜一副受气小媳『妇』的窝囊相,慕『奶』『奶』更加咄咄『逼』人的训斥道:“我会担心你?别做梦了!你就算死在外面也跟我没关系!但我求求你能不能不要折腾我孙子?能不能少给他添麻烦!”
“他为了处理你的烂摊子,那么晚才回来,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就又要忙着四处找你!你就不能消停消停吗?我慕家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引来你这么个祸害?”
慕宁佑奔波了一天,着实很累了,可慕『奶』『奶』的精神头倒很足,非得闹腾一翻才罢休似的。
是故,他有些不耐烦的捏了捏眉心,恳求般提醒慕『奶』『奶』说:“『奶』『奶』,您如果想吵架的话就等明天吧。叶孜需要赶紧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言毕,慕宁佑拉着叶孜转身就朝楼上走,慕『奶』『奶』却气得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慕宁佑与叶孜即将消失在楼梯尽头的时候,慕『奶』『奶』这才慢半拍的咒骂道:“叶孜!你听到我孙子刚刚怎么跟我说话的吗?你这个扫把星!到底要把我们慕家拖累到什么程度才算完!有钱人多得是,你为什么非得可着我们一家作弄!”
听到这番话,叶孜身形一顿,脸『色』惨白。
慕宁佑握紧叶孜的手掌,轻轻一捏,仿佛在告诉对方不要在意慕『奶』『奶』说的话。
可叶孜怎么能不在乎呢,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自己只会成为慕宁佑的负担,给慕家带来数不尽的磕绊。现在让慕『奶』『奶』这么一强调,她真的开始动摇——是否自己离开慕宁佑,才能让两人都彻底解脱。
一来,慕『奶』『奶』自始至终不肯接受她,哪怕她有了慕宁佑的孩子。二来,只要她一直留在慕宁佑身边,白若云就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搞破坏,总有一天会连累慕宁佑甚至是慕氏。
再者,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好”妹妹,拼了命要置她于死地,她身边的敌人实在是太多,需要扫清的阻碍也远远没有尽头,她能坚持的住吗……
慕宁佑已经为她做了太多傻事,她不能这么自私,就算她决定义无反顾的耗下去,也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使情况变得更加杂『乱』无章。
走进浴室,叶孜锁上门,将自己泡在浴盆中,闭目沉思了许久。
明天她就会被控告的吧?那么正好可以来个了断。
叶孜只希望:她离开以后,慕宁佑能好好的,像从未认识过她那样,回归自己原本的生活,安静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