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这个给您。儿子挑的这个,说不定有铜钱呢。”
平儿将一个饺子夹给了姜暖之,笑着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姜暖之恍惚间想起最初见面,这小子面黄肌瘦,颧骨凸出如刀削,发丝枯黄的跟草似的,身上手上都是冻疮,那会儿他破旧布衫下肋骨都根根可数。面色也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阴鸷与不符年龄的凶狠之相。到现在姜暖之还记得那日他挥刀意欲屠了大黑给弟妹填饱肚子时候的样子。
如今,身量拔高,眉目舒展如竹节初成,双颊丰润透红,端方身姿挺拔如松,即便是这会儿有意装扮滑稽和自己玩笑,却仍旧是一副温润小君子模样了。
姜暖之自豪感爆棚,忍不住戳了戳这大反派儿子的脸颊:“我的平儿,这一年,高了,也俊了。”
说罢,往怀里掏了掏:“喏,这是给我儿的红包。”
平儿一愣,随即起身,撩开袍子便跪了下来:“新岁将至,今日事忙,儿子还不曾给娘亲磕头。往昔岁月,儿三人曾体弱形销,幸得娘亲悉心照料,如春风化雨,润我等枯槁之躯,方有今日康健之貌。
今逢除夕,万象更新。儿愿娘亲身似松柏,岁岁常健,无病无灾无忧烦;心若明月,时时清朗,有欢有喜有宁安。
儿亦会勤勉向学,力求上进,不辜负娘亲教诲。”
恍惚想起往昔,平儿微微怔楞,回神后瞧姜暖之扯了扯嘴角,重重一头磕在地上。小二和宝珠两个连忙陪着一同磕头。
姜暖之愣了半晌,没想到送个红包,这孩子怎么竟然还拜起来了,还说了这么一大串,听的她莫名有些鼻酸。
“平儿,娘亲不图你摘星星摘月亮,只要认得回家的路就好。世道艰难,我家众人更艰。但不管如何,总归留条缝隙给自己。天塌了还有爹爹娘亲顶着,你又时不必如此懂事的。”
说罢,想要扶着平儿起身,却见他已然笑面抬头,只是眼眶闪着似有似无红:“嗯,娘亲,儿受教了。”
随即将姜暖之给他的红包接了过来。
姜暖之恍惚间勾唇,正想给小二宝珠也发红包来,却忽然听到边上驰蘅的声音。
“哈哈,嫂夫人这红封给的太突然了,还好我事先备好了。”驰蘅一双桃花眼因饮了酒,带了几分水润润的,这会儿说起话来也托起了长调:“平儿啊,来给驰叔贺岁,驰叔可给你们几个小的备了礼了。”
说罢,驰蘅傲娇的挺直了脊背。幸灾乐祸的看了眼周身众人,肯定都没准备,这会儿傻了吧?
“切!只有你有啊,我也有!”小老头顿时抱着肩膀:“老爷子我可备好了,本来准备明儿个贺新岁再给的,既然如此,等我这就去取!”
“我也有!”辛伯忽而起身,也跟着匆忙上楼。
只小郡主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盯着驰蘅那张带着几分蛊惑的脸暗自出神。
平儿却已经协同弟弟妹妹一头磕在黎戎跟前:“父亲大人,儿三人谨以寸心,为父亲献上至诚之祝。愿父亲体若乔松,寿比南山。邪祟不侵,康健无虞。父亲夙兴夜寐,为儿等为家中奔波劳顿,儿感佩于心,铭记肺腑。
儿当以古之贤良为楷模,勤勉力学。为人处世亦谨遵父亲教诲,持诚守正,宽仁待物,不负父亲期许。
只,儿今有一愿,还望父亲应允。”
黎戎给姜暖之盛了一勺子松仁玉米,彼时放下手中物件,视线定格在儿子青松般挺直的脊背上,不由点头:“平儿,但说无妨。”
平儿随即一头磕在地上,面上带了笑意:“爹爹,您和娘亲什么时候再给家里添个弟弟?儿觉得家中清净了些。”
这般说着,他眸子紧紧盯着两人的面色细瞧。
小二和宝珠见到大哥拜年的时候,已经都陪着跪下来了,这会儿听见他说这个,顿时两小只也眼冒金光。
“对对对!爹爹,娘亲,儿子祝愿您二老身体棒棒,吃嘛嘛香,祝爹爹再不中毒,力气壮如牛!祝娘亲美若天仙,力气也壮如牛!”小二说着,也砰的一下磕头:“来年爹娘也和虎子哥他们似的,也添个胖娃娃。”
姜暖之嘴角抽了抽,将红包给了他。
臭小子,说什么二老?她有那么老吗?
听完了平儿的,再听这个,姜暖之满脑子都是力气壮如牛,填个胖娃娃。
索性揉了揉眉心,搓了下小二的脑门:“娘亲也愿你,新的一年多生心眼,多长个子,多学门路。”
“嘿嘿,娘亲我记下了!”
“妹妹,我想要妹妹!”小宝珠顶着姜暖之堪堪梳好的双螺髻,发间红绒花被自己揪得半歪。两个哥哥都长高了不少,只她一个人是往宽了长,活脱脱一个白嫩肉包子似的,当下扯住黎戎一根手指,又腻在姜暖之怀里:“娘亲,爹爹,祝福新年舔个我想要的软软的妹妹!大丫她们都有妹妹一起玩,就我没有!有了妹妹,我就不是最小的啦,我就是姐姐啦。”
说着,一个劲儿的拉着姜暖之的手摇啊摇。姜暖之将红包拿过来,她都不肯接,不依不饶般的磨着两人。
姜暖之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应对,下意识抬头向着黎戎看过去。
却见本来瞧她的黎戎眨眼间就转了眸子过去,身体崩的直直的,整个人僵硬在那里,板着个脸似没听见一般,耳朵肉眼可见的整个红透了,而后蔓延到脖子处。
姜暖之瞧着,不着痕迹的拐了一下他的胳膊。
黎戎猛地看过来,姜暖之这才发觉,他这眼尾都红了。当下对着他使了个眼色。见黎戎仍旧愣着,姜暖之磨牙,直接手在他腰间拧了一圈。
这人真是,生孩子的事儿,还要让自己应付吗?
他这爹未免也做的太容易了些。
再说,生孩子这事儿,顺产哪有顺手快。
都无痛三个娃养了,谁还自己生啊?
呵,别说不想生,就是生都没机会。
穿来这么久了,别说生孩子,就是他那八块腹肌,也就是黎戎病的时候趁机摸了两把罢了,然后他能动了就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再也没让她过过瘾,就是眼瘾都没。
哎?也别说,刚刚给他施针的时候倒是瞧见了。
只是可惜,忙着帮他排毒,没注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