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张口无言之时,秦佐则是静静地凝视着乔挽,他的面容上只掠过一丝波动,仿佛被清风掠过的湖水,只一瞬便恢复了平静。
他的声音里隐忍着脑子里的混沌,声音故意压得低沉而平缓:“我不知你这句话,是根据什么所出?”
乔挽的目光在秦鹤鸣的清眸上一掠而过,直视着秦佐,并不因为他的质问而动摇:“只是有句话说在当前,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太子幕僚谢如常找到您的时候,您就已经开始盼望着今日这个场景出现了,是吧。”
谢如常,太子府首席幕僚,人如其名,平平常常一个瘦削中年男子形象浮现在秦佐眼前,好久没见到他了,自从何琳琅那档子事儿出了以后……
“许是觉得自己办了对不起太子的事,他以一碗毒酒做了了结,被他的徒弟送至百草堂抢救之时便只有进气而无出气了,什么事能让他在太子出丑的百花宴后自行了断,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秦统领恐怕也知道。”
“你胡说八道!”
尖利的女子声音骤然响起,靳柔顾不得尚有身孕,“世子,现在看得清了吧,她若盼着你一丁点儿好,能把这盆脏水泼在你的头上吗?若依我看,她与你口口声声叫得脆响的小叔早就勾搭成奸了!”
秦鹤鸣低垂着眼睫,被匕首逼得紧紧的,听得靳美姿这话,他却唇角上扬,笑了!
李文忠看得太阳穴一痛,今日真是奇怪加倍了,被人骂得如此难听的话,大司马竟然笑得出来。
被匕首抵着脖颈,竟是长身玉立之姿,轻笑之间自有一种清雅高华之气质,直夺人心魄。
“公公,世子现在言语疯癫,与平日绝非同一人,我以世子夫人的名义请求面圣,请圣上定夺!”
靳美姿向着皇城的方向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靳柔扬手示意内侍将她扶起,嗔怪道:“这怎么也不顾念着身子,莽莽撞撞的,成何体统?圣上既然要求大理寺督办此案,你一个后宅妇人又将以何名义要求面圣,真是没规矩。快扶起来!”
言罢,她扶着文公公的胳膊站起身,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一股极好闻的桂花香跟着就飘过来,令人十分舒服。
更让人舒服的是她的声音,乔挽自觉秦鹤鸣的声音是最让她着迷的,而靳柔的声音里更有着一股暖流,让人不觉心生好感,难怪迷得皇帝团团转。
“之前乔大小姐救本宫一命,本宫还未来得及道谢,没想到你我再次相遇竟是在此等境遇之下。”
靳柔声音和神情拿捏得极真诚,让乔挽即使心里有一百个不高兴,也挑不出她一个错处来。
“保得娘娘娇贵之躯平安,乃是民女之幸事。娘娘切勿再提。”乔挽低头垂手急忙行了一个大礼。
“呵,乔大小姐天赋异禀竟然医术如此了得,本宫深得体会。刚刚世子夫人所言却是不虚,秦世子今日果真是与以往大有不同,竟然疯魔成这般对待大司马。莫不是果真中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夹枪带棒的,乔挽听出来了,果真是亲姐妹,完全站在靳美姿那边。
她微微一笑:“民女可以为世子诊治一番,只是我们聊得热火朝天的,大司马却随时有性命之忧,可否请世子放开大司马?”
胡少常也赶紧溜缝儿:“是啊,娘娘。那可是当朝大司马啊,若是传到圣上耳朵里那非治秦统领个以下犯上之罪不可啊。”
全场最轻松的莫过于秦鹤鸣,他唇角轻扬,正以温柔如水的眼神直直地看向乔挽。
乔挽缩了缩脖子,这眼神,这感觉可是真令人讨厌啊,似乎会让她无法清晰冷静地看待这世间一切。
“世子,莫犯傻。”
靳柔的声音冷了几分,脸色亦是变得凝重起来,“你所肩负的可不仅仅是你的私心,是你们忠勤伯府!美姿肚子里已有了你们的骨肉,你若如此如何对得起她们母子?”
也就是在此时,秦佐内力已消耗殆尽,意识彻底混沌起来。
脑子里与苏大学士,景奕王一同畅饮的画面再次浮现,他明明知道这是假的,但那画面就执着地盘旋在他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
脑子如裂开般疼痛,他忍耐的极限到了。
手中的匕首当啷落地,抱着头突然倒地。
秦鹤鸣一个闪身跳离他身旁,手抚上脖间的伤口,竟抹了一手的血,只看了看便将血抹在天青色外袍上。
只一瞬间,秦福便将长剑横在秦佐的脖子上,满脸杀气。
“莫伤他!”秦鹤鸣仍是清风明月般淡定的话。
靳柔看了一眼乔挽,乔挽便走过去将手搭在秦佐的脉搏上,夺魂丹只是对神智造成影响,而不会伤及身体,故而脉搏上谁也摸不出什么来。
“脉相沉稳,无异常。”乔挽起身。
靳美姿趁乱之时已经看了笔录,冷笑着走过来说:“乔挽,我们世子一介武夫,怎么会有夺魂丹那种乌七八糟之物。既然你说苏大学士死于那种丹药,那么药定是出自于你手,莫不是你耍了手段给我们世子服了那药了吧?”
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子,连秦鹤鸣都要为她鼓掌了,虽然只是意气用事,却字字不虚。
乔挽两手互相拂了拂,环视了一圈众人:“苏大学士死了多日后,那夺魂丹尚且在腹中遗留。故而若想知道世子是否也服了此药,那且容民女当堂剖开其胸腹探查一二便知。”
“你!”靳美姿气结,“你们勾结在一起诬陷我们世子,居心何其毒也。大理寺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又转身面向靳柔:“请娘娘为我们做主!”
“放肆!世子现在如此境地你还能横生事端!”
靳柔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沉沉的没有一丝惯常有的亲切,“带世子回去!”
“娘娘!”
“自有本宫在,你带着世子回去休养!”
靳柔对她这个胞妹的性情真是头疼,任性,刁蛮,想什么说什么,丝毫不过脑子。
“佐儿已认罪,能往哪里走?”秦鹤鸣神情淡淡地看着仍抱着头做痛苦状的秦佐,却波澜不惊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