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从来不敢奢望你是属于我的。”
远处祁如和相南正找了过来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宋莘莘扭头看着明狰,余光中出现了他的身影,很明显,明狰也察觉到了,他试图起身,宋莘莘却突然拽了他的衣襟,弯腰将人拉近了些,低头,吻上明狰。
“阿狰,那你是属于我的吗?”
宋莘莘坐着的石头有些高,明狰要仰头才能让她不那样费力,祁如和相南停下脚步,不知道看了多久,等宋莘莘再看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见了。
明狰这才想起刚才宋莘莘问了什么,同样没有任何犹豫:“是的,殿下。”
他们从午后坐到落日彻底结束,到湖水中倒映的天变得深蓝,弯刀似的月亮悬在湖面中央,有鱼儿在星罗密布间游弋,宋莘莘披着明狰的外袍,安安静静坐在石头上,到天色将明,明狰坐麻了腿想动一动。
“以前师叔告诉我,道侣的意思就是,哪怕他换一张脸,你也能一眼认出他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把性命和后背交给他。”
从石头上下来,宋莘莘腿也麻,踉跄了一下,却拒绝了明狰伸出来搀扶的手,跺了跺脚自己缓过来,笑盈盈看着坐在地上的他:“如果有一天,我把后背毫不犹豫的交给你了,阿狰,你要记得,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就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
天亮只用了很短暂的一会儿,短到明狰还没有反应过来宋莘莘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恍惚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动作僵硬回过头。
宋莘莘已经换了条新的裙子,水红缎面的,裙摆是大红掺金的格桑花,金铃在她动作间碰撞轻响,戴着一个初生的格桑花编成的花环。
“阿狰,好看吗?”
她在日出时巧笑嫣兮,脚下是柔软的草,头顶是柔软的云,似乎要和这片草原融为一体,那一瞬间明狰心跳快到慌乱,感觉自己要再触摸不到她,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她的裙子。
“好看!”
看起来还没有傻,宋莘莘满意了,和昨日一样,蹦蹦跳跳去旁边的小营帐叫醒贪睡的燕唐,再去几个小孩儿聚集的地方给他们分些大令的厨子做的糕点,然后去旁边空旷的草场和一群孩子一起赛马,等炊烟飘起,肉香肆意,再随便挑一户牧民人家,讨一口饭吃,笑嘻嘻说京城有家酒楼,里面的厨子很会做北部菜,就是肉总是柴了些。
明狰也一如既往,跟在她身后,不言不语,唯独在相南再次凑过来的时候,并没有退后了,就守在宋莘莘身边。
这么长时间以来,是他头一回听到宋莘莘和相南在说些什么。
“阿南,帮我做个纸鸢吧,你手巧,春分画的太丑了。”
“好,殿下喜欢什么图样的?”
“要一朵云。”
“好。”
短短一个时辰过后,相南就恭恭敬敬送来了宋莘莘想要的风筝,洁白的云,勾着浅浅的边。
宋莘莘不乐意跑,就把纸鸢交给明狰。
“阿狰,放给我看。”
放纸鸢明狰没试过,但简单的道理还是懂的,不一会儿,那朵云就高高飞上了天空,被明狰牵着线,和满天云朵融在一起,很难分辨出来。
“你能找到我的云吗?”
明狰不言,只轻轻扯动了一下长线,有一朵小小的云就晃一晃,似乎在跟谁打招呼。
当日夜晚,草原上下起第一场夏日的雨,阴云厚重压下来,黑乎乎一片,雷鸣翻滚,宋莘莘抱着棉被翻了个身,滚进身边的明狰怀里去,被一只大手轻轻捂住耳朵。
再大的雨也会停,接连两天的大雨让整个草原变得泥泞,根本出不了门,宋莘莘只好坐在榻上,等着明狰在帐中小炉上烤好肉,馋的到处去嗅,催促他快一点。
大雨终于结束,科兰沁湖上悬着一条明媚的彩虹,宋莘莘穿上小羊皮靴站在门口,深深嗅一口雨后潮湿的青草香,突然被明狰从身后环抱进温热的胸膛里,耳尖被轻轻咬了一口,气哼哼扭头去给他一拳。
阴云总会过去的,在那朵白云到来的时候。
大雨刚过,宋莘莘忙碌于奔波在每一个传来消息受灾的草场,她并不做什么,只是去看看情况,再分派属下过去帮助规整牧民狼狈的牛羊圈和草场,驱逐大雨后饥肠辘辘的野狼。
两天过去,整个草原焕然一新,处处都已近开始透出浓郁的夏日清爽的味道。
明狰开始喜欢在宋莘莘身上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记号,或者是指尖隐约的牙印,也可能是在后腰处淡青色的指印,不过,似乎总是他自己身上的印记很多。
但是明狰丝毫不会介意,就像那接连的阴云总会结束,宋莘莘总会到来。
这场大雨过后,接受过亲卫帮助的牧民和部落们愈发崇敬大令和宋莘莘,有些人甚至主动找了过来,询问宋莘莘打算什么时候回大令,能不能把自己带上,他们也想看一眼宋莘莘口中那个繁华如仙境般的京城。
七月,宋莘莘收拾了些简单的衣裳和食物,带上草原的牛羊和野兽皮毛,留四万五千亲卫,仅仅带着五千人,和一些草原上已经逐渐被磨平野心的首领回京。
这一路宋莘莘没有再折腾过,带着精兵和草原上一看就凶猛的十几个首领,顺顺当当走到京城城门口,却已然是三更,城门紧闭。
几个没来过京城的首领纷纷提议在城外短暂休整,等天亮进京,也彰显一下自己等人的礼数,但宋莘莘只笑,随手招了个亲卫来,递给他一块令牌。
片刻之后,城门从内大开,隔着高耸城墙,无人想到门后是这样的世界。
深更半夜,灯火通明,禁卫穿金甲执长枪列队,军队后是密密麻麻欢呼雀跃的百姓,每一个都衣衫干净柔软,无一人破败狼狈。
而人群最前方,是金红圣驾,仪仗浩荡,令明帝亲自下马车,迎上同样下了马车蹦蹦跳跳跑过来的宋莘莘。
“一年多了,还是这样不知礼数。”
谁都能听出来他这不是训斥,宋莘莘也只笑盈盈环住令明帝手臂。
“父皇,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