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明帝并没有提起那块被宋莘莘踹进怀里的金牌,也没再说明狰说的所谓罪责,满室沉默过后,是宋知廷先起身:“明将军,东宫有些小东西,您随我走一趟,给宓华带过去吧。”
再得到宋莘莘视线的回应后,才向令明帝和皇后辞行,随宋知廷离开。
他前脚刚走,令明帝就毫无形象仰进了身后的靠垫里,随手一挥:“起来说话,跪的歪七扭八,像什么样子。”
宋莘莘也是个很会蹬鼻子上脸的,干脆利索爬起来拍拍灰,直接窝进皇后怀里,撅个嘴气呼呼抱怨:“您吓唬他做什么,那木头又听不懂。”
明狰是真听不懂隐意,但令明帝偏偏还挺乐呵,捏开个核桃分了皇后一半:“他从前可没有这样死皮赖脸过。”
嗯,令明帝对明狰的表现,只能用死皮赖脸来形容,脸都不要了也要陪着宋莘莘,挺好的。
宋莘莘也觉得挺好,于是回了长宁苑后,早早更衣沐浴,特意让春分在汤池中加了许多花瓣和清香的药材,懒洋洋趴在池子边上,被打湿的长发贴在身后遮挡住一片雪白的肩背:“明狰回来后,让他直接来见我。”
春分应声,低着头守在屏风后,已然红了脸。
宋知廷不知道给明狰说了什么,他回来天色以及接近傍晚了,找到依旧软趴趴在水里的宋莘莘,不用吩咐就自觉褪了外衫入水中,放轻动作替她按揉着肩。
“阿狰,罪臣可做不了面首。”
在大令,罪臣是什么也做不成的,哪怕是贵人的面首。
明狰若是个罪臣,便只能以奴仆自称,宋莘莘想了想,竟然觉得还挺带感,一双眼中困倦尽褪,亮晶晶扭过头看着明狰,细细端详这张脸,眉眼锐利端正,鼻若悬胆,轮廓周正又不僵硬,自然,更得宋莘莘喜爱的要再往下,只在水中若隐若现,紧致明朗的肌肉均匀,又错落着数不清的伤疤硬茧。
略显艰难转过身来,将水面上碍事的长发拂去身后,隔着层单薄湿透的布料,宋莘莘将指腹贴近明狰丹田处,感受其下开始不太规律的急促跳动,轻轻笑了一下:“让我想想,罪奴该怎样做来着?”
明狰不善言辞,便只好身体力行。
第二天大早,宋莘莘满身清爽在自己的床榻上醒来,扭头去看,明狰果不其然留在了身边。
她还迷瞪呢,表情就带上了几分嘚瑟,哼一声自然而然钻进明狰热乎乎的怀里去,就像当时在草原上的时候一样,没有刻意的避讳和担忧。
从这天起,明狰再没有在人前刻意表现出生疏过,自然而然跟在宋莘莘身边,替她簪花描眉,提裙穿鞋,后妃来见宋莘莘的时候,被小宫女刚带进长宁苑,迎面就看到那位名声赫赫的明将军,衣袍周正端庄,金线护腕在日光下隐约闪烁,却没什么形象盘腿坐在地上,正拿小盒蔻丹给宋莘莘染着脚趾甲,好让她刚刚好能踩在自己膝上,毫不费力。
看到来人,宋莘莘轻轻踩了专心致志的明狰一脚,他也顺手给宋莘莘白嫩的脚背上盖一层丝帕,再将她掀到膝上的裙摆往下拽一拽。
宁嫔产后养身子养的无聊,孩子也有乳母照看着,就总爱来宋莘莘这坐会儿,今日却是头一回见到旁人,还是个没见过的男人。
后宫之中很少有皇子和太监之外的异性,宁嫔下意识退了一步,就见宋莘莘晃着脚丫子把明狰指使走了,大咧咧侧倚在美人榻上晾指甲。
明狰从前在长宁苑时,只要有外人在,就会早早回他那不易被发现的角落待着,这还是头一回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宁嫔见人走了,才满脸偷相凑近宋莘莘,坐在她旁边,附耳小声问:“这是……那位明将军?”
宋莘莘看她满眼不敢置信,笑得不能自己点点头:“是啊,公主府还未建好呢,最近他只能待在长宁苑。”
没有再追问这位大名鼎鼎的少年将军为什么居然连个自己的住处都没有,宁嫔也不傻,只猥琐的嘿嘿笑了两声,转眼就跟宋莘莘说起,最近听到的后宫几个新得宠的妃子的私密事儿,家长里短鸡零狗碎的,也能打发一上午时间。
又摆烂半个月,整个皇宫都知道了宓华公主的长宁苑中养了个俊朗非常的男人,还是当年威名赫赫的鬼面将军,两人在自己的院子里过日子似的,偶尔宋莘莘因为一点零碎小事生气,一个人跑去御花园,明狰就老老实实追上去试图哄人,总能撞上几个看热闹的,偏偏因为不会说话,还常是哄不好的。
谁都知道宓华公主在和亲的夫君摩罗提过世后,怕用不了多久又要嫁人了,但直到宫中除夕宴,令明帝封赏明狰大将军职,也不见一点儿赐婚的意思。
大将军都是三品再往上了,娶妻公主若不提皇室身份甚至称不上高娶,他要以这一年多在北部的军功求圣旨赐婚,令明帝根本不可能拒绝,但在被问起可有什么赏赐想要的时候,明狰单膝跪在殿中央,认真思考了很久,半天却只说:
“回禀陛下,臣想要乾正宫您书房右侧书架上那两幅画。”
没人察觉到令明帝突然僵住的手:“什么画,朕的书架上怎么会有……”
明狰是个老实人,他真的以为令明帝是不记得了,抬起头正色道:“右侧书架从上数第二格里侧,前朝国师的两幅真迹,十四霜寒和归雁。”
令明帝:“……尚德礼,去给他取!”
谁都不知道令明帝后槽牙咬的多紧,就像谁都不知道明将军为什么对陛下的书房那样熟悉。
拿到两幅画后,明狰打开细细看过没有什么问题,才在令明帝吃人的目光中把画再卷好收回盒里,扭头就给了不远处正专心干饭的宋莘莘。
前段时间宋莘莘总提起这两幅画,明狰原本想着等他们离京前实在不行给偷来,反正令明帝也不至于因为两幅画定他的罪,但今日正好,光明正大,为什么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