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郎中上前指着周菱:“我行医这么些年,就没有遇见一个吃了砒霜还能活着的。”
他胡子气得一颤一颤的,周菱觉得甚是好笑。
“你没见过,只能说明孤陋寡闻,并不代表别人也不能解决。”
吴郎中被她的话呆愣在原地,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就是没再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周菱也无暇顾及这人怨恨的神色,把小男孩交给妇人,轻声道:“等会我再给你开一副药,你回去十碗水熬成三碗,分早中晚三次给他喝,明早睡醒应该就没什么大的问题了。”
妇人木讷地看着她,思绪还停留在之前,颤抖着问:“我儿真的没死吗?”
周菱笑笑,轻声说道:“你把手放在他鼻尖试试。”
妇人下意识伸出手,片刻之后,边哭边笑:“还有气,真的还有气。”
“当然,我说过会尽力,来,抱着你孩子吧。”
妇人擦干眼泪,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格外珍视地接过小男孩,来来回回打量怀里的孩子, 发现真的与来时的虚弱不同,要不是此刻脸色稍许苍白,简直和平时睡着了毫无分别。
这一刻,妇人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抱着孩子想给周菱跪下来,却被周菱扶住手臂,“职责之内,无需言谢。”
周菱在众人的视线中去诊台,提笔写了一个方子交给身旁的药童:“麻烦去抓一副药,用法就按照我刚说的来。”
“姑娘,不,神医,这样就好了吗?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妇人虽不通医道,也知砒霜是何等烈性的毒药,就喝一天的药就没事了吗?
周菱点点头:“孩子体内的毒全都逼出来,这药是直接健胃用的,你就按照我说的来,保证他把这副药喝完,又是活蹦乱跳的男孩子。”
周边的人因为这句话沸腾起来。
特别是一旁看热闹的王员外嘿嘿地比起一个大拇指,“还别说,还真是个神婆,敢给阎王爷抢人,看来要不了多久,他这万贯家产也应该后继有人了吧。”
他趁着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连忙跑上前把方子往桌上一放:“快,给我先抓十服药,哦,不对,五十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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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被突如其来的议论声惊醒,在妇人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娘。”
“娘在,别怕啊,神医姐姐救了你,不会有事的,等会我们先去抓药,然后娘带你回家好不好。”
\"好。\"
妇人紧紧地抱着孩子,往抓药区走去。
周菱望着母子俩前去的身影,疲累也消除不少,这就是她从医的初衷,尽管再累,只要能看到这一幕,便都值得了。
她视线从母子俩的背影上挪回,突觉周边患者和郎中都没在看病。
都在看她。
刚刚救人心切,吓到这些人了?
令周菱不知道的是在她看来洗胃便能解决的问题,在这吃点轻微的毒药都得丧命的异世,简直是天方夜谭。
很快,华源连带着几个临县都知道杏林医馆来了位了不起的女郎中,专门与阎王爷抢人的女郎中。
郑郎中和另外的几位郎中走过来,躬了躬身:“周郎中,老朽果然没看错人,连服用砒霜之人都能救治,看来要不了几年,姑娘的名声便能火遍大江南北。”
周菱暗叫不好,之前救人心切,还忘了如今的医术远没有到达这一步,在抬头看向他们的时候也多了几分无措。
这些人,不会将她当成异类吧?
不过,她这副谦恭的样子在前来的几位郎中眼里又是另一层意思。
几位互相交换了视线,对周菱也多了几分钦佩。
年轻人,难得有她这般在名利面前沉得下来性子的人,而且还是个妇人。
“周郎中,以后有空,我们一起多交流交流。”其中一位郎中说道:“就是不知周郎中愿不愿意与我等一起了。”
这不是之前的交流会吗,她知道很多草药流传到现代已经变了药性,正好与他们一起,能多补充药理知识,周菱倒是来了几分兴趣,眼中透着亮光:“可以啊,我正有些草药不懂,想请教各位呢。”
这话一出,周围的郎中更是笑个不停,当然,也有些吃味的。
“吃了砒霜都能救活,还有周郎中不知道的呢?”
“术业有专攻,我恰巧碰上自己擅长的而已,要是我哪日遇上自己的短板,还得向几位前辈请教才是。”
说完礼貌地躬身回礼,“我住在乡下,那边还有几位病人没诊治完,要是再耽搁会,我怕回去就得摸黑了,下次有机会再向各位前辈请教,先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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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啊,这孩子明明刚才都死了,还真被这小姑娘给救活了,真是见了鬼。”
“什么见了鬼,是见了神仙,你见过鬼长这么好看的吗?我看是神仙才对。”
“是啊,杏林医馆不愧是华源的第一啊,就随随便便的一个女郎中就如此厉害。”
“不行,我也得去她那边看看我这老寒腿。”
“得了吧,你没看到人家说,这姑娘一天只看五个病人,你要是去看,还得先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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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你一言我一语就把周菱说得神乎其神,一旁的吴郎中脸色青红交错,都不知怎么到的诊位上,旁边的药童见他坐下来,忙大喊了一声:“下一位。”
几个时辰前他诊台边还大排长龙,这会只剩下一些急症的患者。
不着急的都去掌柜那边排周菱的号,药童安慰他道:
“吴郎中,没事,你看其余郎中前面都没什么人,也就咱们这里还多着呢,说明很多患者还是信任您的。”
吴郎中晃眼望去,确实如药童所说其他郎中比他这还不好,他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一点 。
不过今日这小姑娘运气好,遇上命不该绝的孩童,我看她以后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还神医,我呸。
“吴郎中,吴郎中?”前来的患者连喊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将手放上来,我给你把脉。\"
“不用。”患者不好意思的看着他,“您和周郎中熟吗?”
“什么事?”
“这不是我刚刚去排号,那边的号都排不上了,说周郎中只有两个月的号,看看能不能从你这给我走个后门,先让我去看看。”
这位患者只想此事能成,完全没注意到比锅底还黑的人,还拿出一个碎银子悄悄放在他桌子上。
“这点是我的小心意,还请吴郎中帮帮忙。”
“你给我走,不看病赶紧走。”
“哎哎哎,我让我插队就不插队嘛 ,气什么?”
周菱看完剩下的几位患者,出去的时候王员外还在。
“周郎中,我这药已经抓了,我就是想问问你之前那些补肾的药还吃不吃?”
周菱看着他换了副笑色,“你要是信的话,可以先不吃,要是不信的话,当我没说。”
“信信信,王某以后谁的话就不信,就信周郎中的话。”
周菱笑而不语,今日她原本想去看任老夫人,结果今日耽搁了点时间,要是再不回去就得摸黑了,只得后面再找时间去吧。
她回村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下了马车遇上迎面而来的刘永:“不是给人当小妾去了,怎么舍得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