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觉得难以开口，柳清水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
“不要用小满的脸，做出这些奇奇怪怪的表情。”
他的语气有些生硬，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和责备。
毕竟，柳小满在他面前，可从来都不会撒娇。
江芷棠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伸出左手的食指，轻轻地晃了晃，问道：
“你知道李沐白，为何不用这根手指头弹琴吗？”
李沐白，是金陵城中备受赞誉的乐师，琴艺精湛，声名远扬。
黑云绕颈而上，柳清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皱起眉头，露出些许不耐，反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
江芷棠展颜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她的笑容如同阳光般灿烂，她说：
“因为，这是我的手指。”
简而言之，现在的这副身躯属于江芷棠自己，她拥有绝对的自主权，可以随心所欲地行动。
无论是选择娶谁，还是使用何种表情，都完全取决于她个人的意愿。
胸口仿佛有一团气，堵得厉害，让柳清水眉心紧紧拢起，正准备开口说话，但江芷棠却抢先一步打断。
只见她嘴角上扬，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说：
“你是不是还想说，连我爹在你面前，都不敢这么说话？”
柳清水：“……”
江芷棠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一双丹凤眼瞅着他，就像是小孩子故意恶作剧似的，还直接笑出了声。
那清脆的笑声，像风吹动银铃。
轻叹一声，柳清水说道：
“看来江宇文很宠你，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才会养成这种说话从心，不用看别人脸色的性格。”
抬眼看向天边，江芷棠笑容中染上一丝哀伤，
“我爹的确很宠我，但是也不妨碍，他把我送到楼家去联姻。
刘樱宁才十六岁，要是我不帮她，她就得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被迫嫁去那么遥远的蛮夷之地，可能终生都难再见故土亲人一面。”
说话间，刘家下人来报，晚宴设在主厅，邀请江家公子前去。
宴席上，珍馐美味琳琅满目，既有江南水乡的细腻小吃，如松鼠桂鱼、龙井虾仁，也有喷香扑鼻的异域佳肴。
每一道菜都令人垂涎欲滴，彰显着刘府的极致款待。
相国夫人端坐在主位之上，身上穿着一件芙蓉绕襟的华丽锦袍，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亲切地招呼着江芷棠和柳清水二人坐下。
待他们坐定后，相国夫人开口问道：
“我听人说，你来自九阴岛？那里距离金陵可不远，不知家中父母是否一切安好呢？”
江芷棠心中一紧，沉默片刻后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多谢夫人挂念，父母身体安康，只是远在海外，路途遥远，恐怕难以赶回金陵参加婚礼了。”
听到亲家无法出席婚礼，相国夫人脸上的笑容稍稍停滞了一下，随即又继续追问：
“那你们家是做什么营生的呢？为何亲家要跑到海外去呢？”
早已料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江芷棠不慌不忙地答道：
“家中世代都是做海洋生意的，所以父母亲此刻都身在南洋，忙着收购木材。”
在古代社会，士、农、工、商四个阶层中，商人的地位最为低下。
听到江芷棠家中是做生意的，相国夫人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冷淡起来。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个少年虽然家境一般，但长得俊俏非常，说话做事也很有礼貌。
比之前预想过的那些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已经强上不少。
不过，来之前听刘管家的汇报，她始终有些不放心，便问道：
“听闻，天策军里有个女孩，与你是旧相识，可还有牵扯？”
江芷棠的神色瞬间暗淡，低声回道：
“之前我们两情相悦，奈何父母不允，本想私定终身，可礼未成，他就跟着别人跑了。
当时，我就发誓，今生今世，与他不再有瓜葛。”
听到这里，相国夫人脸色愈发难看。
婢女青慈站在相国夫人身旁，一边布菜，一边竖起耳朵在听。见气氛陡然变冷，便开口说道：
“方才在长街上，小姐听说天策府的人来闹事，吓得脸色都白了，只怕太子从中作梗。
还好，幸得江公子出手，把他们挡了回去。”
她说这话，就是在提醒相国夫人，当下首要的任务是尽快敲定婚期，就怕夜长梦多。
相国夫人如梦初醒，朗声道：
“既然如此，三天后便是吉时。”
然而，话音未落，一个低沉而有力的男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姨母，您怎可随意把表妹，托付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这声音充满了质疑和不满，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随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将军金甲的武将，大踏步地走上台阶，来到主厅门外。
他冷冷地看着相国夫人，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之前我屡次书信来求亲，你们始终不允。我原以为，是我杜家式微，你们想让表妹攀个高枝。
不知，你们为何现在忽然又改了主意？”
他的质问如同一柄利剑，直刺相国夫人的心窝。
那武士一面说着话，一面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英俊而冷酷的面容。
他的浅棕色瞳孔在摇曳的灯光中闪烁着，隐隐透出一股杀意。他的眼神如同饿狼一般，紧紧锁定着相国夫人，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相国夫人呆滞片刻，才缓缓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不安，声音微微颤抖。
“审言，你……你何时回来的？”
“托您的福，今天刚到。”
杜审言冷冷地回应道，他身上那种扑面而来的杀气，使得整个宴会的气氛在瞬间降至冰点。
“贤侄，你身为一方统帅，回到皇城，不第一时间去皇宫谢恩，却跑到我府上来，于理不合。”
刚回到家的刘相国，不紧不慢地走进来。“再说，我刘家选女婿，也不需要看对方的门第。”
听到他们的对话，江芷棠心生疑虑，姓杜？还是一方统帅？
难不成是灭了香香全村的那个小杜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