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至，又是一年大考时。
因为被巩局长安排了长达半年的假期，北安舒舒服服和家里人一起过了自己的二十四岁生日。
北安的生日过完后，紧接着就是一年一度的大考。
大考完成后，等待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查询成绩，知道自己的成绩后开始填报志愿、等待录取通知书。
这一系列过程下来，等所有大考生都知道自己努力三年后最终的归宿，最慢也得是七月底八月初了。
大考成绩下来，当然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怎么可能！！”
孔钰看着电脑界面显示的最终分数，目眦欲裂。
“我怎么可能只考300多分！这不可能！！”
旁边的同学凑过来：“怎么了？什么三百多分？你不是在查你自己的分数吗？”
孔钰面色惨白，嘴唇颤抖：“……我输的是我自己的准考证号，可是上面显示我只考了三百多分。”
“——怎么可能？！这系统抽风了吧！？”
同学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如果你都只考三百多分，那我总分岂不是连一百分都考不到了！！卧槽我看看！！”
连续刷新了几次网页后，同学那边的电脑终于刷新成功。
“语文101……数学90……洋文87！草！理综……210，总分488……卧槽该死的洋文拉老娘分数呜呜呜——咦，不对啊……”
女孩停下喋喋不休的谩骂，回头看孔钰：“虽说我洋文考的不好，但我平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水平，总分也跟我平时的摸底考分数差不太多，也就是说，这系统没出毛病啊，怎么你的……”
孔钰脸上已经完全没有血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咧咧的同学也反应说来不对劲，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但还是努力保持着镇静：“……不，不要慌，应该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你的成绩这么好，怎么可能只考了三百多分？我们现在就去找老师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在不行，让他们帮我们申请调查原卷！走！”
孔钰像个行尸走肉般被同学带走，走之前都忘了跟同学的父母告别。
她知道同学说的没错，她可以请求老师的帮忙，但是，但是内心深处， 那股从小到大如影随形的强烈不安感又冒了出来……
她觉得眼前发黑，身体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两人直奔学校。
班主任正在陪另外几名同学查成绩。
看到孔钰，她期待地迎上来：“小钰，你查成绩了没有？往年市里前三名都是最先出的成绩，小陈和小马的成绩都已经出来了，你的怎么没动静呢？”
孔钰已经完全说不出话，只呆呆看着老师，眼圈都是红的。
“老师，是这样的……”
跟随孔钰一起来的同学把情况简单跟班主任说了一下。
班主任的眉头皱了起来：“三百分？怎么可能！我去问问！”
说着，她直接就往校长的办公室去了。孔钰和同学赶紧跟上。
校长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开始打电话托关系到处问。问了一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让孔钰先回家等消息。
孔钰只能先回家。
还没到家门口，远远地，先看见了门口蹲着的老人。
“婆，您怎么坐在门口？地上凉，快起来！”
同学看到坐在门口的奶奶，先孔钰一步上前，把奶奶扶了起来。
孔钰本人却踌躇着，不敢上前了。
“小钰，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啊？成绩查到了没有？有没有考上大学啊？”
老人见孔钰一动不动站在不远处，以为是她没考上，所以心情不好，又急忙安慰：
“不管结果怎么样，努力了就行，回来就行，啊。别伤心，实在不行我们明年再考一次！吃饭了没啊？快进来，奶奶给你留了饭！这位小同学也是，谢谢你送我们家小钰回来，来，进来尝尝奶奶的手艺！”
孔钰抹了抹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进了门。
一个星期过去了。
其他考生都已经在填报志愿，孔钰却还在等待一个答案。
学校领导各种托关系在问，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给她答案。不是不清楚不知道，就是没有权限申请、或者申请查看原卷的请求被驳回……
孔钰知道，这件事的答案已经出来了。
她感谢了每一位为了她的大考分数奔波的老师和同学，并告诉他们，不用再问了。
因为答案已经很明显。
她打算复读一年。
但命运总是喜欢跟她开玩笑。
奶奶病倒了。
去医院，查出了癌症，早期，还能治。但是需要十几万做手术。
孔钰懵了。
她已经顾不上大考成绩异常这件事，开始到处去借钱，想给奶奶治病。可是跑了一圈，能借钱给她的人少之又少，她根本就凑不齐十几万的手术费。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甚至打电话联系了那两个人。
“孔钰？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讥诮，但是孔钰没有在意他的语气，直入主题：“奶奶病了，你能借我点儿钱给她做手术吗？我可以给你打欠条，十年内还你，利率年百分之一。”
“老太婆病了？还能活几天？等人没了记得喊我回去吃席啊，哈哈哈……”
孔钰捏着手机的手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孔山，她是你妈。”
“那又怎么样？一个连儿子结婚都不愿意出钱的老太婆，也配做我老娘？让她死之前去敲诈几个人，给我留点儿遗产还差不多……”
“孔山！！”
电话那头的男人“呸”了一声，恶狠狠道：
“小贱人！想从我手里拿走一分钱？想都不要想！那老婆子不是养了你十几年吗？你这么孝顺，你把自己卖了换钱给那老太婆治病啊！找老子干什么？！老太婆要死了关我什么事？让老子回去放鞭炮吗？！”
孔钰气到浑身颤抖，忍无可忍关掉了手机。
她不死心，又打给了另一个人。
“……小钰，妈妈也没钱，我们家的钱都被你叔叔管着呢，现在还要养你两个弟弟，没有闲钱了……你要不去问问你爸呢？”
孔钰绝望地放下手机。
她独自蹲在医院的走廊里，这么多年，第一次没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她不想让奶奶死……奶奶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她的人了……
蹲在医院走廊上哭了很久后，孔钰下定了决心。
她去病房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的奶奶，然后转身，离开了医院。
酒吧里人声鼎沸，是和医院全然不同的热闹。
孔钰已经在这里蹲了好几天了，她把自己打扮得妖媚动人，每天晚上，都有各式各样的男人来找她搭讪。
可是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的。
没钱。
那些男人都没钱。
她要的是能一次性给她十几万的男人。
奶奶又打电话过来了。
“喂？奶奶，我在外面跟同学玩儿呢……对，没事，我知道……我会早点回去的……”
挂掉电话，孔钰无力地蹲到地上。
“小妹妹，什么事不开心啊？”
一个男人靠在门边，轻佻地冲她吹口哨。
孔钰本来不想理会，但是她看到了那个男人手上闪着别样光泽的手表。
“你有钱吗？”
“呵呵，叔叔有的是钱！”
“十多万，你出得起吗？”
“小意思。”
她跟着他从后门离开。
第二天，她被电话声吵醒，狼狈地起身接电话，发现酒店内已经不见昨晚那个男人的踪影。
电话是医院打来的。
“是廖春霞女士的家属吗？这边需要您马上过来一下，廖春霞女士昨晚在医院自杀，经医院全力抢救无效，现已确认死亡，请您来医院认领一下死者尸体。”
手机掉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惨叫。